一阵苍老而痛苦声音传来,子婴和李信均一惊,急忙上坡查看。 吕马童的箭正中“黑熊”的大腿,“黑熊”倒地捂着大腿哀嚎。 “臣射中了。”吕马童得意道。 “唉。”李信无奈摇头,“这次你不该射中的。” 吕马童眉头微皱,上前几步才发现是个披着熊皮的老人。 “披着熊皮来猎场,是他找死。”吕马童辩解道。 子婴也觉得怪异,天气虽渐冷,还没到穿兽皮的地步,这个人定是从北方而来,如此慌不择路似是逃难。 殷国早被攻破,北方这个时候要逃难的,只剩常山国。 “有些本事。”子婴叹道,从常山到塞国,需横跨整个西魏,老人年近耳顺之年怪硬朗的。 老人紧咬牙关,猛地拔出箭支,包扎好伤口就要朝着西南前进。 “再走下去,你会死的。” 李信三人策马里来到老人身前。 “你们是何人?塞王的臣子吗?”老人轻抬萧瘦的脸颊,声音沙哑,眼中带着一丝疲累。 “正是。”子婴应和道,“老丈是哪位?” “唉,老夫本是常山国富豪,陈馀发兵来攻,此行专为逃难。”老人叹道,“不想经过猎场被流矢射中。” 吕马童低头不语。 子婴注意到这个老人不太对劲,他不像逃难,像是目标明确的投奔。 “老丈留在塞国几日吧。”子婴说道,“伤口了再走也不迟。” “唉,西魏攻势过猛,马上就要打到塞国了,你们快去提醒塞王好了。”老人没有留下的意思。 子婴暗笑,何止是要打到了塞国,已经打过了。 “就算打到了塞国,老丈也不用一口气跑到巴蜀吧?”子婴直问道。 老人被看穿心思,尴尬一笑,“天下又乱起来了,身在巴蜀才能安稳。” “连河南国都不去,直奔巴蜀,莫非常山王认为河南国也会被攻打?”子婴笑道。 “是...啊?什么常山王?”老人被戳穿身份,局促不安。 吕马童和李信神色一紧,无论是那个王都是大秦的大敌,若真如子婴所言,这个老人断断不能活着出塞。 “常山王就不要掩饰了。”子婴笑道,“章邯若不攻赵也就没有巨鹿之战,当年的赵相天下谁人不知呢。” “你们不是司马欣的人,是魏王豹的人?!”张耳惊道,捂着受伤的大腿向后挪步。 “猜错了。”李信冷笑道,“魏王豹的人兴许能留你一条命,我们不会。” 张耳呆呆想了很久,“难道你们是子婴的人?” 子婴调侃道,“怎么?寡人拿下小小的塞国,都能让常山王如此吃惊吗?” “你真的是子婴?!”张耳想不通,子婴如何能在西魏眼皮底下拿下塞国。 “少废话了。”子婴冷笑道,“如此急着去巴蜀定是告知刘邦常山被灭一事吧?他现在可帮不了你。” 张耳也不想伪装了,摊牌道,“本王从没想让沛公帮忙复国,只想告知外面的行势,另做他图。” 张耳拖着年迈的身体也要告知刘邦此事,子婴心中替其不值。 当年同样的场景,常山国被灭后,张耳投奔刘邦。项羽死后,张耳被封为赵王。 张耳死的早,没有被刘邦清理异姓王波及。但其子张敖继位赵王,娶了鲁元公主,因门客刺杀刘邦被牵连,被刘邦下狱将要处死。 连吕雉都为张敖求情,刘邦执意要杀。亏得门客抗下所有大刑,死保了张敖一命,只是被贬为侯。 如今的同舟共济,将来也会被忘的一干二净。只为异姓不能称王这一条,八个异姓王就被害死五个,剩下三个或逃,或贬,或割地。 汉初一百三十九个异姓侯,到了汉武帝时只剩五个,其他的都因某些罪名,丧身亡国了。 子婴苦笑,这就是被张耳尊重的沛公的所作所为,那些功臣若是能提前知道下场,恐怕没有一个人会来帮刘邦。 “刘邦很看重常山王对吧?”子婴突然问道。 张耳抬起消瘦的脸颊,“哼,要杀要剐随便,想拿本王威胁沛公绝不可能!” “这可由不得常山王。”子婴笑道,“刘邦最佩服信陵君,对待信陵君的门客也是以义相交,寡人只需要告诉他常山王被抓了,刘邦的病估计再也好不了了。” “子婴,你卑鄙!”张耳骂道。 “最近倒是有不少人骂寡人卑鄙,不过他们都已经死了。” 子婴脸上笑着,心底却是越发佩服刘邦伪装自身的高超能力。 刘邦的荒唐事不少,其他人却从不记得,只有雍齿,王陵二人瞧不起刘邦。 李信朝着子婴拱手,“王上,此人是大秦之敌,当用他的头祭奠战死的秦军。” “不可。”子婴摇头,“张耳任侠,人脉太广了,寡人若是杀了他,得罪的人太多,未来不好行事。” 河南王申阳是他曾经的宠臣,刘邦是他的门客,若不和陈馀闹翻,代国也是他的友国。 张耳和刘邦走的近,却被厌恶刘邦的项羽封了大部分的赵地,诸侯之内仅此一人。 “不敢杀又不想放,城主难道要一直养着本王吗?”张耳讥讽道。 子婴思索片刻后冷笑,“刘邦,申阳和常山王素来一条心,常山王的尸体若是出现在河南国都内,刘邦那头会怎么想?这心就没法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