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不舒服?”那女人一走,楚暮离便拉着我,上上下下打量个没完。他那前所未有的紧张模样,竟还有那么些许好笑。一瞬间,计上心头,想要捉弄他一番。 我使劲捂住自己的小腹,脸上尽力挤出痛苦的表情,整个人顺势靠在床边,故意装作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那人不是说不是真毒吗?她骗我们。”楚暮离的脸色已经有了明显的愠色,作势就要大步迈出门去。可他刚走到门口,我就没忍住地笑出了声。 楚暮离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诓了,转身对着我,眼睛里居然红红的,用着怒气异常的声音对着我喊了句:“慕子衿。”随后便自己走到桌子那处坐着,背身对着我,像是不想再理我。 看着他那样子,我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若不是担心在乎我,他也不会如此,却还被我拿这事来打趣他。 “楚暮离。”我走近叫他,可他却不为所动,反倒将身子避开得更远了。紧接着,我又拿手指去戳他的背后,一两下都没反应,就在戳到第三下,自己也有些泄气的时候,楚暮离突然起身将我拥进了怀里。 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我并没有推开他,反倒顺从地也回抱住了他。楚暮离倒是有些意外,因为我明显感到他身子僵了一下。 “慕子衿,你下次要是再拿这种事骗我,我可就不轻饶你了。”楚暮离凑近我,对着我耳语道。 “你能怎么不……”轻饶我,话在嘴里还没说完,楚暮离就在我侧颈处轻咬了一口。 “楚暮离,你属狗的,老乱咬人。”我一把将他给推开,既气恼又窘迫地,眼神恨恨地看着他。 楚暮离带着笑意地看着我在一旁气得跳脚,脸上是满满的得意。 “不想和你待在一起,我走行了吧。”我转身就往外走,懒得理他。但刚一打开门,自己又灰不溜秋地退回来了。 “慕大小姐不是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吗?怎么又回来了?”楚暮离的话语里多少带着点揶揄的意味。 “外面有东西。”我习惯性地将手指放在嘴边轻咬了下。 “什么?”楚暮离一脸困惑地看着我。 “狼,雪狼,还是好几只,就守在门外面。”我无意间轻咽了下口水,没想到这番小动作也全部落在了楚暮离眼里。 “我还以为慕大小姐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呢?”楚暮离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分明就是在取笑我。我白了他一眼,气呼呼地站在原地不动。 可楚暮离已经走到床边,还解下了外面的喜服。 “楚暮离,你做什么?”我出声惊呼道。 “废话,天这么晚,人又出不去,不睡觉干嘛?” “睡觉就睡觉,在我一个女孩家面前解衣服不觉得难为情吗?” 楚暮离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目光紧紧地盯着我,脸上露出一丝刻意的痞笑。 “今天没有错的话,和我拜堂的人是你吧。我俩都拜过天地了,用得着这么见外吗?” “那不算,我那是情急所迫,怕你丢了命,谁说过作数的。”我撇过头去,避开他那紧盯不放的眼神。 “也行。那慕大小姐在那站一晚上吧,我先睡了。”话一说完,果然背过身去,裹紧了被子,不再理会我接下来那胡言乱语的一通反驳。 夜晚更深露重,寒气逼人。偏偏这屋子也不生炉子,冷风一阵阵地灌进来,本来这嫁衣料子就不厚实,更提不上御寒。 这要死的楚暮离还这样不解风情,真是想直接冲上去把他被子给扯过来,最好再一脚把他踢下床。 这样想着,于是也便这样干了。但我这边才一动作,刚拿住被子一角,整个人就被楚暮离给拉上了床。他一下翻身在我之上,但却用手肘撑在了一边,没有真把重量落下来。 两人面面相对,距离也是近在咫尺,我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好看的睫毛微闪。 “楚暮离,你根本就没睡着,真是个混账。”脸上热热的,只觉得心跳极快,甚至连气息都比平时要急促,以至于这气话一出来也变得不像是埋怨倒像是娇嗔。 楚暮离的双眸如夜色般深沉,含情脉脉地看着我,片刻后便轻俯下身子,双唇眼看就要落下来的瞬间。我灵机一动,抓紧他的肩膀,一跃而上,将他压在了下面。 他倒是有些吃惊,但随即便爽朗地笑出声来,还不忘调侃着开口:“看来慕大小姐对我真有那么几分非分之想。” 趁着他笑话我的功夫,我直接取下头上的红色发带,利用占据的极佳地位迅速抓起他的双手。待楚暮离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手已经被发带绑了个结结实实。 “慕子衿,你……” “我怎样,今儿晚上,被子归我,床也归我,你自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说着便想将他拉起身,彻底推下床。 谁料楚暮离也不示弱,奋力挣开束缚不说,还将我一下推到了床的最里边。因为过去的时候,手不小心轻碰到了床头放着的花瓶,花瓶倒了之后还“砰”地一声撞到了床栏上。 外面守着的雪狼听到房间里的动静,居然还集体嚎叫了几声,声音里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狠厉。 我顺着往床里面躲了躲。楚暮离看着我那一脸害怕的模样,居然还笑了。 “楚暮离,你真是……”我用手肘狠狠撞了下身边的人,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可对方却丝毫不以为意,躺下来的那瞬间还不忘拉了我一把。 并肩躺在一张床上,这也太难为情了吧,我开始不安地往里靠,尽可能地想离楚暮离再远一些。 可刚一动身,却被楚暮离的大手给扣住了,“别乱动,睡觉。”他半是呓语地说了这样一句,然后便抱着我不放了。 还想借着不清醒的名头占便宜,我正准备将他踢下床,但那人竟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一般,率先开口了:“你再搞出点动静来,那可就不保证外面的狼不会冲进来了。” 这句话让我不由地泄气,然后乖乖地不动了。楚暮离好似笑了一下,然后就再没动静了。 矫情个什么劲儿,反正他也不敢对我真做些什么,这样想着便放心大胆地睡着了。 待到第二日天明,我早已经把床上还有另一个人的事抛到脑后去了。 迷迷糊糊间只觉得床好小好挤,顺着劲儿直接朝床边一踹,然后就听到“咚”的一声。 当我睁开眼时,就看到楚暮离整个人已经在地下了,脸上一副气急败坏的表情。 “慕子衿,你是不是女的?”楚暮离直接质问道。 看着他那狼狈样,我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便看着他一个人在那边恼怒,自己则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 到了上午,就有侍女出现带我们去了庭院正厅。 进去的时候,坐着轮椅的那姑娘正坐在桌前配药,我一眼就捕捉到了桌子上的雨寒叶。看见我们她也没有停下自己手头的动作,只是随口让我们坐,还交代了侍女去沏茶。 我们还没问什么,她倒是先开口了。 “这是我为这次瘟疫配的药,你们可以直接带下山去。”话刚落地,便回身看了我一眼。 我和楚暮离都有些吃惊,对于她的这一举动简直是不明所以。像是看出了我俩的疑问,那姑娘又接着开口。 “我不想救他们的,但我知道如果我夫君在,他不会放任那些百姓自生自灭的。” “你夫君是?”我有些好奇地开口。 “他叫平天问,二十年前,是这山上的医师。” 二十年,如果是她夫君的话,这年龄就对不上了。 “可你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啊?”我不由地说道。 那姑娘轻笑了一下,然后耐心地说道:“我今年四十岁,刚好。” 我和楚暮离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我反复打量着对面那个半张脸年轻俊秀的姑娘,可她只是温柔地对着我俩笑了笑,全然没了之前一副故意为难我们的可憎样。 “看在和你俩有缘的份上,我愿意和你们说说自己的故事。” 那姑娘脸色变了变,眼神里既有追忆更有哀伤。从她那有些复杂的神色,我能够猜测到,她接下来要讲的故事绝对不是那样轻松愉悦的。 楚暮离和我对视了一眼后,也开始和我一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姑娘。 只见那人静静地坐在轮椅上,雪后少见的日光攀过屋檐照在她身上。她整个人就那样沐浴在阳光下,表情于无意间流露出一种幸福和欣慰,像是刹那间便回到了那个令她曾经温暖过的旧日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