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人啊,没脸见人了,吃了顿猪肉盖饭,就哭成这幅熊样,还没法解释,就是解释,也解释不清,也没有人能懂。 施紫衣既勤快又能干,不知怎的,现在变得更勤快能干了,而且连称呼都改了。 在这之前,都是一口一个郎君的,现在直接喊“夫君”,喊得理直气壮的,远没有第一声喊时那副害羞的模样。 施斑鱼来了,紧闭着嘴,憋得脸色有些发红,喉头微微颤动,也不说话,放下一小口袋粟,看了一眼叶墨,赶紧转身下楼,但无论谁,都能看得见他抖动的背影。 叶墨有些气恼。 施合也来了,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眼角一撇,想说什么,还未等开口,就被紧跟上来的施政,一巴掌拍在后脑,打的他一咧嘴,缩了一下头,放下手里的盐巴,就哼了一声走了出去。 施政放下小簸萁菽,叹口气,摇着头,走了,嘴里嘟囔着:可怜的,可怜的娃子。 村民们淳朴啊,淳朴的让叶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陆陆续续的来了好些个家长,你家给一瓢粟,他家给一瓢菽,这家给的被褥虽旧些,却拆洗的非常干净,那家给捆烧柴,也是晾晒的干干的。 不可失了礼节,赶紧起床大瞪着肿胀的黑眼圈,一个劲的连连道谢,这是村民的一番心意啊,可不敢辜负。 施紫衣边收拾村民赠送过来的生活物品,边偷眼看叶墨,看了还不敢笑,不敢笑还是想看,这一大早晨的,辛苦极了。 “哼”,叶墨瞪了她一眼,忽的又躺在床上,闭着眼,头转向里面,也不看她。 “咕叽”一声笑,紧接着就是小步跑蹬蹬的下楼声响,响了没几下,又反身小跑了回来,也不知道原因,也不去问,因为他发现,好像是施夷光来了。 施夷光领着施柯来的时候,就不能再躺在床上了。 施柯很懂事,把手里的香榧举得高高的,道:“大哥哥,今年的香榧比往年的好吃呢,姐姐可爱吃了,都给你,大哥哥吃了就不哭了。” 叶墨露出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道:“真乖,真懂事,大哥哥收下来,明早大哥哥给你讲更好听的故事。”说着话,撇了施夷光一眼,道:“想笑就笑,憋坏了,我可不会同情你。” 施夷光并没有笑,但她那双眸子里的笑意,却如何也隐藏不住。 青葱一样的手指,拿着一枚小小的,暗红色香榧,道:“这香榧啊,原来就是叫榧,没有这个香字,后期经过了几代族人的改良种植,才成了现在的模样,也比以前好吃了许多,所以村民就把改良后的榧,加了一个香字,就成了现在的香榧。 小小的香榧从生长到成熟,需要三年,且只有每年的八九月可以摘裁,而被食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成长,最后饱人腹饥,如果香榧也是有灵性的,你说他会不会很想念过去的时光? 想念故乡,思念亲人,是美德,是人的本质,但如若痴迷于此,不思进取,是不是就会失去香榧本来的价值?” “嘶......”叶墨一咧嘴,问道:“你这种安慰人的说法,很是别致,虽说有些突兀,但还是能起到少许安慰人的效果,我勉强接受。” 叶墨透过打开的窗子,极目远望,目光悠远,深沉道:“跟随师父走遍大江南北,黄河两岸,人间百态,尽收眼底,师父待我如子,我敬师父如父,尽受技艺与我,师父最喜豕肉,我最爱肉盖饭,食之尽欢,如今一场天灾,师门尽毁,孤身一人,昨日触景生情,一时难以自制,心思念之。” “大哥哥,我也想念我娘亲,我也会哭,可我更喜欢豕肉饭。” “日后大哥哥定会做出比昨日还美味的肉盖饭。” “还有比昨日更好的肉盖饭?” “当然,而且还有更多美味,到时大哥哥会让你吃个够。”叶墨拍拍他的后脑,很坚定很干脆的道。 施柯笑了,他的笑声中还没有掩盖轻轻上楼的脚步声,但紧接着施柯的笑声和脚步声,都被一阵阵脆生生的笑声所淹没。 不用猜,就是郑旦。 果然,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顶着标志性双抓髻,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就出现在他们身前。 看到叶墨红肿的眼圈,先是秀目圆睁,红唇大张,然后就是秀目立刻变成弯弯的月牙,还未等大笑出口,就被叶墨呲着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凶恶的说道:“不许笑,憋回去,不然没的好吃食。” 郑旦立刻双手紧紧捂住小口,呜呜问道:“又有好吃的?” 叶墨瞪着眼睛道:“如果你敢笑出来,半点都没有,我保证。” 郑旦用力抿着嘴,像小鸡啄米一样,用力点点头,表示不但不笑,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她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说,这个人就是施静。 施静这段时日很恼火,更准确的说是从发秧节后,就开始恼火。 明明到手的夫婿,竟送给了外人,更可气的还是自己亲手送出去的,虽说这个外人是自家的堂姐妹,但就算是堂姐妹的,哪有握在自己手里安稳些?要说自己眼窝子浅,见识轻,也就罢了,可是鬼精鬼精的阿爹,怎的这次也见识轻了? 想想就气恼。 阿爹阿娘也跟着懊恼,可这懊恼有用吗?心想着厚着脸皮去恳求施里正,谁成想被施里正骂了个狗血喷头,灰头土脸的,丢尽了脸皮。 想想也是,他自己家的闺女,做了人家的妾侍,就自己这个骄横的性子,还能容得了自己去做正妻?他同意才是怪事。 哼,也是存了私心的,还是里正呢。 没方法,自己咬着牙尝试着争一下吧。 用了好些天,新捺了一双鞋子,鼓起勇气就来了,笑话人就让人笑话吧,跟若能得到谪仙般的夫婿比起来,脸皮算个啥? “小女施静,见过叶公子。”施静只是用眼角扫了另外四个人,恭恭敬敬给叶墨施了个礼。 “施姑娘多礼了。”叶墨还了一礼。 “小女眼见公子为族人连日奔波,心中不忍,便做了双鞋子,也不知大小是否合适,乡下女子手艺粗陋,不知能否入公子的眼。” 说话间,从后背拿出一双墨色麻布鞋,递给叶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