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横亘在雒阳北面,东西各有两个缺口,东面是巩县,西面是平阴县。 巩县的正北黄河渡口是社津渡(五社津),社津渡西十里是孟津渡,孟津渡再西是小平津渡,小平津是一处黄河冲积的沙洲,南面是平县。 汉朝的孟津渡与后世人熟知的孟津渡不是一个地方,而是夹在小平津渡与社津渡之间,战略位置远不如平县支撑的小平津和巩县支撑的社津渡。 大汉朝是比唐朝还要强势的王朝,也比唐朝强势的时间长,足足强势了近四百年,除了早期的匈奴人外,从来都是大汉朝按着别人狠踹,境内也就很少设置什么关隘,大多都是以县城的形式来代替关隘,而不是在山岭中设置重城要塞。 巩县是雒阳东面最重要的防御重城,巩县的北面是社津渡,是邙山入雒阳的东面缺口处,邙山东面四五十里处就是旋门关,旋门关再东十里就是虎牢关,过了虎牢关就是一马平川的河南东部平原。 大汉朝境内很少有关隘,就算春秋战国时修建的关隘,此时也都大差不差荒废了,若非黄巾贼骤然反叛,皇帝和朝廷也不会设立雒阳八关都尉,可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在大冬天骤然修复已经毁坏的防御要塞,比如本应该成为雒阳八关的虎牢关,事实上却只能被一个山洞隧道的旋门关取代。 一道南北纵向嵩山山脉将河南一劈为二,临近黄河的旋门关、虎牢关是劈开的北面连接处,自巩县至旋门关是一道四五十里老犍背(长冶岭),而旋门关像是一个谷道上的土丘,仅有一二十米的样子,但这个土丘很陡峭,百姓就在土丘下挖了个隧道,如同一个城门似的。 旋门关很小,顶多能驻扎千人,东面是虎牢关,虎牢关与旋门关直线距离只有数里,但两关之间的谷道并不是笔直谷道,而是迂回的一道长十里、宽百步谷道。 虎牢关自春秋战国时就存在,是一座远比旋门关重要的战略要塞重城,可屯兵过万,本应该是取代旋门关的战略重城,但因大汉朝几百年境内缺少战乱,这座战略重城也因长时间失修而毁坏严重,反而不如防御一个隧道似的旋门关方便。 经过这场灾难后,大汉朝会不会着重修复虎牢关?董虎也不清楚,但他觉得朝廷会修复,若不修复,又哪来的后世三英战吕布? 自皇甫嵩、朱儁、董卓三位中郎将再次送来战败消息后,董虎也不得不与“虎娃哥哥”的小刘辩请辞,不得不带着要命的小公主向东越过巩县、旋门关、虎牢关。 无论步骑,董部义从全都骑马急行,仅两日便越过了经年失修的虎牢关,董虎的胆子很大,将万卒重新搭配重组,一个千人骑营搭配一个千人步营,一万人组成五个混合营,董虎亲领第三混合营居中,左右各两个混合营,五个混合营自西向东一字排开,每个营相隔二十里,五个营东西横向控制百里,一字排开向南快速推进。 五个混合营组成一个横跨百里的巨大雁形阵,是两个斜线阵的组合,与草原狩猎军阵差不多,是两翼向前张开,向前突进,把所有猎物包裹在一起,一举吞掉围拢在一起的所有猎物。 第一、第五两个东西方向最边缘的混合营向前突进,第二、第四两个混合营推进速度稍次,最兜底的是董虎亲领的第三混合营,也是战力最强的重甲骑、重步兵混合营。 董虎极为胆大,胆大的让随军郭胜、高望、小公主刘妍、大将军府长使王谦都心惊肉跳…… “虎娃,你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黄巾贼虽是些泥腿子,可……可他们的人是很多的。” 郭胜见五个营一字排开向前推进,如同篦子似的向前推进,这要是遇到大股贼军可咋整? 董虎并未与兵卒一同骑马征战厮杀,而是用特意寻来的一辆巨大马车充当临时中军大帐。 巨大马车内除了董虎外,还有两名青衣小宦官,是中常侍高望送来的何皇后身边小宦官,三人正在整理各营送来的军情,车帘被郭胜掀开,小公主刘妍、高望、王谦三人也跟着登上马车,看着董虎没有太大反应,除了看啥都好奇的刘妍外,余者三人全都一脸的无奈。 董虎在离开雒阳时,就已经说了清楚,他们可以插手其他事情,但如何打仗是他的事情,他们不能插手具体作战事宜。 “虎娃,把兵卒散开是不是太危险了些?” 郭胜再次开口,董虎才从一堆书信中抬头,想了下后,刚要开口,见戴着口罩的小公主眼中的好奇,又一阵苦笑。 “高公您老也真是的,您老就不怕公主出了意外,朝臣们砍你我的脑袋?就算不出任何意外,您老就以为真的没事了?” 董虎再次埋怨了郭胜、高望一声,他不过在皇宫内开了句玩笑,两人就将小公主送入了军中,也不怕小公主染了疾病或身陷险境,偏偏朝臣们还就没有反对,也不知是想要控制董部义从,或是想让小公主出意外,趁机砍董卓、董虎以及一干内廷宦官们的脑袋。 埋怨了一句,看向一干无语的老混蛋,董虎将整理的报表送到郭胜面前,看着小公主微倾着身子看向纸张,感觉嘴里又苦了一分。 “报表上的数字是大秦人所用的数字,只因为他们的笔画稍微复杂,咱给改简单了些,就如之前秦人所用篆书,因笔画圆润不易在竹片上书写,逐渐变成了平直,变成了现在的隶书,咱也对大秦人的数字稍微更改了样貌。” 董虎稍微解释了下,但没有解释他为何会书写大秦人的数字,相信马车内几人对他的过往也一定知道些。 董虎指着纸张上的数字。 “我军五个营自成皋县至陇城一字排开,一万兵马控制一百里范围向南推进了百里,方圆百里一共有成皋、荥阳、京县三县,另有虢亭、陇城、管城,所清理村寨超过数百座……” “成皋、荥阳、京县三县上报给朝廷的贼人是多少?” “十六万余众。” “实际上有多少?” “万卒横扫方圆百里,仅抓了两千被贼人蛊惑的百姓,是那种三五百骑就能赶着两千人乱跑的贼人。” 董虎指了指纸张上三县上抓捕的从贼百姓报表。 “两千俘虏并不是聚集在一个地方,而是散落在三县百里内,最大的一处是管城,可即便如此,管城的贼人也仅有五百二十七人,次者是京县外三百贼人,余者顶多也就百十人,是贼人用来惊扰百姓的游兵散勇。” “如此之少且散贼人,三县难道连临时招募五百民壮都拿不出来吗?百十贼人竟还能把他们堵在城内不敢出来,显然是被贼人吓怕了,用篦子似的扫荡,更大的是增强一些人的信心,告诉他们,咱们已经清理了百里内贼人。” 董虎叹气道:“知己知彼才能有的放矢,一个个被贼人吓得全躲在城内,城外仅百十贼人不时跑过来,就以为城外到处都是敌人,官吏、兵卒都如此,百姓又当如何?” “今时已是临近五月,眼瞅着麦子就要收割了,栽种秋粮时节眼瞅着就快过去了,若不能让百姓尽快恢复些信心,不能给他们安全感,人口众多的河南就会因粮食无法收割、无法耕种而陷入饥荒。” 董虎见几人点头,又说道:“我军虽有五千步卒,但他们也是骑乘战马前来的,想打就打,想走就走,即便遭受大规模贼人,也足以迅速脱离战场,或是仅一日内聚起两到三个营精锐围攻贼人。” “公公说的危险性不是没有,但这种危险性很低,用很低的风险来换取几十近百万人的生计口粮,这是很合算的事情。” “民心稳则国安,没有粮食,即便平定了贼人,民心也难以安稳。” 说着,董虎又从一堆杂乱中拿出大汉朝简易地图,当着众人一阵比划…… “我军五个营共计万人,控制了从成皋至荥阳一线百里,五个营横线控制百里,如此大的截面向南推进,若贼人是毫不知兵的人或许不会觉得如何,可若知兵的人,看到如此之大的横截面向前大肆推进,他们就会觉得,咱们前来不是一万兵卒,而是十万大军,正如督公所担忧的,他们同样会觉得……咱们人少时,是不可能如此自大的控制百里向前推进!” “这会有怎么样的结果呢?” “第一,他们会恐慌,会觉得他们的兵力不足以抵挡咱们‘十万’大军,叛军蛊惑的一些百姓就会犹豫、害怕,就会冷静下来逃散。” “第二,他们会撤军。叛军并未拿下颍川郡境内任何一座县城,‘十万’朝廷大军与只有棍棒、木叉的十五万的他们厮杀,但凡明眼人都知道最后结果,没人会明知道必死还要等死,所以他们会从阳翟、颍阴、长社撤军,撤向汝南郡,避免咱们前来时,遭受皇甫将军、朱将军和叔父三位将军与咱们前后夹击。” 郭胜、高望、王谦三人精神大振,董虎又指向颍川郡所属各县,继续开口。 “颍川郡不仅是我朝文风鼎盛之地,更可从阳城过轘辕关杀入帝都雒阳,一旦让贼人夺下颍川郡,贼人可以直接威胁帝都京畿,让整个天下震动,这也是为何皇甫将军、朱将军领兵率先攻打波才、彭脱的原因。” “两位将军都是知兵宿将,但两位将军却只能困守城内坚守,尽管敌我双方兵力相差较大,但也可以看出波才、彭脱两人并非真的不知兵,当两人得知我军占据百里横截面向前推进,在不知道我军具体有多少兵马时,他们会怎么做?” “他们最稳妥的法子就只有凝聚在一起后撤,撤入汝南境内,或往南阳宛城奔逃,而他们一旦后撤,雒阳帝都危机顿解,与此同时,敌我在气势上也分出了胜负,一两个月内即能平定波才、彭脱这一路反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