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居所,昭贤殿。 长公主陆若澜不待内监通传,便迈着迅捷的步子进入。 东方晗不在殿中,却瞧见怀宁公主陆婉儿俯首桌案前,手底下正写着什么。 陆若澜冷哼一声,声色阴阳不定:“你倒是个会巴结的。东方晗这才坐上龙椅没几日,你便日日来她的昭贤殿。” 陆婉儿闻言,连忙停笔,对陆若澜福身行礼,极尽恭顺:“长公主殿下万福金安……婉儿是奉了陛下之命,来此帮她誊抄一些文录。” “陆婉儿,来给本宫奉茶。” 长公主挥袖端坐于茶几前,斜睨着低垂着头颅的怀宁公主。 这丫头,东方晗能够使唤,自己是这大晋最为尊贵的长公主殿下,自然也可以使唤。 昭贤殿的侍女见状,立刻奉上茶水,却被长公主推拒。 “听不清本宫的命令吗?”语气中带着将要发作出来的怒意,“本宫是让陆婉儿亲自侍奉!” 侍女们面露难色,虽说怀宁公主无权无势,但也是这皇宫中实打实的公主殿下,怎可如同下等宫女般侍奉茶水。 陆婉儿微咬薄唇,斟满茶水,双手呈给陆若澜:“请长姐用茶。” “宫里待了将近二十载,婉妹妹不知道奉茶的正确姿势吗?”语气尽显刻薄。 陆婉儿眉心蹙了蹙,赶紧收敛了难堪的神色。 她重重的跪在地上,将茶杯举过头顶,毕恭毕敬:“长公主殿下请用茶。” 陆若澜依然未接,任凭滚烫的茶水将陆婉儿的手指烫得通红。 空气凝滞之际,一道温婉可亲的声音打破宁静。 “长姐今日来昭贤殿,是妹妹上朝未归,招待不周了。” 东方晗接过陆婉儿手中的茶杯放在茶几上,顺势将跪着的人儿捞起。 她脸上带着笑意,宛若三月春风拂面,让本来蕴着傲慢怒意的人,一记重拳敲在棉花上。 陆若澜道:“本宫来找你,自是为了斐弟的事。” 说到此处,陆若澜就更加生气,指着东方晗的鼻子嗔怒道:“你竟然同陆辞川那个狗东西合谋,来加害斐弟!他可是你亲哥哥!” 亲哥哥? 东方晗心里不禁翻起了白眼,他算哪门子亲哥哥?别忘了,你们都是姓“陆”,而朕……姓“东方”。 “长姐可真是误会妹妹了,朕自然是在意血浓于水的亲情,只不过摄政王在朝堂上掌握实权久已,丝毫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中,朕不敢驳了他的意思。” 东方晗紧蹙细眉,脸色惨如白纸,摆出一个大写的“冤枉”与“无奈”。 “要你这个皇帝有何用!” 正说着,内监东来慌张来报:“方才大理寺传来消息,齐王在天牢里失踪了。” “什么?好好的一个人怎会失踪?” 陆若澜急火攻心,促然起身。 东来道:“大理寺的人禀告,齐王是半夜失踪的,悄无声息,牢房内外看守的人都没有听到动静。” “长姐,朕有一言不知是否可讲。”东方晗小心翼翼道,“摄政王因为日前被齐王污蔑一事,怀恨在心,当庭揭露齐王罪证,将他送进大狱……会不会……” 陆若澜咬紧后槽牙:“定是那个狗东西,睚眦必报,不满足于将斐弟下大狱,半夜劫走了他,想要私刑折磨。” 东方晗接着她的话:“听闻摄政王府邸有一处私牢,齐王殿下莫不是被关在了那里。” “陆辞川……本宫定要你好看!” 言罢,长袖一甩,愤然离去。 …… “谢谢陛下方才替我解围。”站在一旁的怀宁公主道。 东方晗瞧着她十指被烫伤,红肿未消,示意南音拿来烫伤膏。 “长公主气盛已久,咱们要学会忍耐。以后私底下婉妹妹不必称我为陛下,可以姐妹相称。” …… 送走怀宁公主,东方晗立刻命东来备马车,她要走一趟楚王府。 车行途中,一道敏捷的身影飞入马车中。 来者是一个穿着素衫短打的年轻女子,身量清瘦高挑,面色冷峻,眉宇之间英气十足。 “主上,长公主方才去了瑞王府,我潜在府中听到,她让瑞王拨出一百府兵围困楚王府,以此来搜查齐王的下落。”女子道。 东方晗点点头:“北雁,你等会儿想办法吸引走巡城的禁军,切不可让他们与瑞王的兵半路遇上起冲突,咱们要为瑞王包围楚王府创造机会啊。” 她勾唇浅笑,眸子中流转出一丝狡黠。 北雁道:“一切都如主上猜测的那样,长公主虽然恨透了摄政王,却不会亲自动手,一定会去找瑞王。” “我那个姐姐啊,她一贯如此。当年撺掇太子从母皇手中夺位,想要玩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没想到太子起事不成,东宫被废,她却能够独善其身,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东方晗虽三岁离宫,但却将她的兄弟姐妹们底细摸得透彻。 北雁瞧着眼前的少女,分明生得一副柔和婉约,与世无争的模样,实则心思深不可测,谋虑过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甘愿听从号令,为之赴汤蹈火。 皆因她天性慕强。 …… 拜访楚王府,东方晗已经轻车熟路。 在陆辞川的教习下,一个月不到,她的字已经练得颇有几分模样。 “陛下应当钻研自己的笔风,而不是一味的模仿本王。” 东方晗运笔沉心,写下“风禾尽起”四个大字。 陆辞川直视着纸上所写,疑惑:“这四个字,是在说陛下?” 东方晗顾盼生辉的眼眸中含着笑意:“自然是送给楚王殿下您的。” 书房中焚着檀香,幽然雅致。 陆辞川与身前的女子目光相撞,不知怎地,仿若清风拂过,倏然觉得舒心畅快。 面对她,这样的感觉并非第一次出现。 他隐藏起眼底的舒展,依旧摆出那副冷冰冰的嘴脸:“多谢陛下赐字。” “殿下——” 景洪焦急破门。 “瑞王殿下带兵包围了楚王府!云峰正带人与他们府外对峙。” “不,放瑞王进府。” 幽沉阴冷的话语从陆辞川薄唇中吐出,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