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大雪小雪又一年
1963年的圣诞节,修成了两年的柏林墙破天荒暂时开放,虽然无许可随意同行的时间仅限一天,但东西柏林的居民难得地可以通过12个出入口自由活动。 在西柏林和苏联坦克对峙的美国坦克兵,也从自己的巴顿式坦克里面走下来,和对面同样走出坦克的苏军战士互动,相互抛掷小礼物。毕竟大过节的,没必要一年到头了还这么紧张。 在美国,《绅士》杂志是圣诞档的热搜头名。在圣诞节上市这一期,《绅士》封面上了一个cos圣诞老人的模特。 打扮成圣诞老人拍一张照片本来没什么,正常操作。只是,这次《绅士》cos圣诞老人的模特,是个黑人老伯。 封面引起了巨大的争议,短短几天就收到了上千封威胁信和无数退订电话,杂志社一概无视,反而在记者面前刚硬地表示:黑人在许多州还不能和白人同乘一辆公交车、大学不让黑人入学,美国在法律上解放黑奴都100年了,这合理吗? 在克里姆林宫,因为赫鲁晓夫的一句话,苏共主席团的会议气氛一时又尴尬起来了。 “这个多弹头导弹,它真是个好东西,”赫鲁晓夫说,“一枚导弹可以当七枚用,这太有用了。我决定了,从明年起,r16洲际导弹的制造数量减半。” 米高扬:…… 弗拉基米尔·谢米恰斯内:…… 格罗缅科:…… 会议陷入冷场。 “这个,主席同志,”米高扬说,“我们和美国的核弹头数量还有着极其巨大的差距,r16的制造速度不应该削减,还应该加快啊。” “加快?你知道加快要花多少钱吗?很多稀缺物资我们都花在了洲际导弹上面。而且今年我们的农业生产没有完成计划,国内的肉食供应量甚至没达到五年前就应达到的目标,这太糟糕了,必须在别的地方省钱,把人民生活水平提上去。” 波德戈尔内:“主席同志,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不是一眨眼就能提上去的,削减导弹产量也……” 赫鲁晓夫:“就这么决定了,我就算砍掉一般的导弹产量,能发射到美国的核弹头数量还是增加了3.5倍,还不够吗?足够了。而且,你们看看越南,其实美国也不是那么厉害,不是么?” …… 1963年圣诞节那天,任何中国人只要看一看南越,尤其是看看西贡,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词是——春运。 这人山人海的场面还真有点像。 南越各方妥协而上台的高台教教宗黎文宗,刚到西贡还没宣誓就职,就当着记者的面表示,有些南越陆军部队犯下了反人类罪和叛国罪,需要清算和审判,比如南越陆军第5师,就是“人渣的聚居地”。 大家猜对了,在今年和去年,吴廷琰就是下令第5师去围剿高台教教徒聚居地西宁省,把高台教的民团武装打得很惨,要不是南解阵民兵出手相助,高台教差点儿就被灭了。 黎文宗的表态并不出乎美国的意料。就在12月初,黎文宗刚刚被各方认定为临时总统候选人的那天,白宫就宣布彻底从南越撤离。 7月份进入南越的美军已经撤得一干二净,这次美国要撤离的是900多人的军事顾问团、3个雷达站、1个cia的无线电监听站、1个军用机场、南越政府的所有美籍国策顾问。 虽然只是顾问团和一些附属设施,但是撤离起来家当也挺多的。 军事顾问团一直都不是空手来南越的。从1955年开始,进入南越的顾问团就自己配枪。再后来,自己配卡车和吉普车。1960年以后,南解阵的游击队会打冷枪阴美军顾问团(还真阴死了三十多个),美军顾问团的装备又升级了。 我开着m113装甲车,我手边就架着12.7毫米重机枪,可这是我在越南的通勤工具,大家不要多想。 除了武器装备和技术设备,撤退的时候最大件的行李是人。 每个在越南的顾问团成员,可以选带1个南越公民和1个这个南越公民的亲属出去,也就是900多人的军事顾问团还会带1800多人的拖油瓶出走。 此外,南越陆军、海军少校及以上的军官可申请离开南越避难,如果是南越空军,上尉及以上的军官就可以。 没到这个军衔等级,但是确实在此前拉了很大仇恨、或对美国做了很大贡献、又或者脑子里带了南越和美军很多秘密的南越军人,经军事顾问团高层写信说明情况后,也可以走。 一时间,西贡、岘港的机场和码头,到处都是大包小包要离开南越的越南人。 上面名单里面的南越公民,是美国包撤离、包发绿卡的,其实南越人自己买张船票也可以走,只是就没有绿卡成难民了。而且一般去不了美国,只能去菲律宾,或者日本、泰国。 …… 华盛顿。 “到1964年1月14日,我们就与南越彻底没有关系了。不过这样似乎也还不错,每年少了十多亿美元的特别援助。” 国 务卿腊斯克感慨了一句。 cia局长麦科恩:“南越驻英国大使吴廷练申请政治避难。吴廷练是吴廷琰家庭中唯一的同辈幸存者,我认为我们可以把他接收过来,领导从南越撤出的军政高层,成立一个海外的南越流亡组织。” 腊斯克:“就像在纽约租公寓开办民国政府的宋氏流亡家族那样?毫无意义,他们在国内时是蛀虫,到了美国仍然是蛀虫,除了花美利坚纳税人的钱,其他什么都不会。” 麦科恩:“程序上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按流程该做的事情,就不要在这里讨论了。还是那句话,给美利坚选择一个新目标。” 一个多月前才扶正成为美国总统的林登·约翰逊说。 “越南的事务结束意味着中南半岛的争夺全部结束,在东南亚区域,现在唯一可以争取的是印尼。” 麦科恩说:“印度尼西亚在1954年以后靠近苏联和社会主义阵营,包括接受苏联的援助、与中国签订协议、频繁开展贸易,同时还对国内的印尼共采取和平谈判协商的政策。但是,印尼自1961年至今,经济和金融非常混乱,无论是民生还是国家财政都出了问题。” 约翰逊在地图上找到印度尼西亚的位置看了看,“印尼不值得动武,用美元就可以办到,腊斯克,你2月份访问印尼,给苏加诺开一个他无法拒绝的价码。下一个。” 麦科恩:“下一个是印度。印度我们给他们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不建议继续加大输血力度,那太浪费。” “南亚次大陆有他自己的运行规律,”约翰逊说,“如果印度无法调动,那就只有看中东了。” 麦科恩:“这里cia确实是有方案,伊朗。伊朗与苏联有密切的关系,但与中国无关,总统先生,要继续往下说吗?” “继续。针对中国还是针对苏联并不是需要仔细分辨和考虑的事情。” “1953年,我们策动了阿贾克斯行动,推翻了摩萨台,让巴列维国王重新上台,但是,从1960年起,巴列维国王治下的伊朗发生多处起义和暴乱,据我们获得的情报,这些起义与黑海对岸的苏联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约翰逊仔细看了看伊朗:“这很糟糕,比意料中的情况还要糟糕。如果伊朗被苏联拿下,他们的势力立刻就能抵达波斯湾。” 麦科恩:“此外,中东还有另一个热点地区:以色列及它的周边国家。” …… 西贡,新山一机场。 1月13日,美军撤离日程的倒数第二天。 “遵守秩序!遵守秩序!” 在五名美军情报人员提着行李走上飞机后,机场的人潮失去阻挡,汹涌地朝飞机扑来。这些都是越南人的面孔,有的拎着旅行包,有的拖着旅行箱,有的身上只是一个花布捆的包袱。 有的越南人一男一女、女的背着个小孩,一看就是一家三口集体逃难的。 “美国公民的附属亲友首先上飞机,凭通行证上飞机!”在机舱门口,一名美国陆军上尉大吼,他的后面是两名随时准备维持秩序的美国大兵。 “是我!是我!我有通行证!”十几名越南人立刻从舷梯走了上来。 “你,进去,你,进去,你,不是这班机!”上尉指着一名越南人,“等下一班!” “帮帮忙,高尔长官他可能已经乘上一班飞机走了,他把我落下了!” 上尉:“他一定没有飞走,只是在别的地方还有任务。下去!” “可我的通行证就是真的啊……”啪叽,这名20多岁的越南男人被美国大兵推了下去。 机场的秩序变得更混乱了,这架只能坐四十多人的运输机,现在飞机外面怕是有两百人想上。“满了!满了!你们等下一班飞机!我后面还有飞机的!” 上尉这时候也无奈了,这场面怕是朝天开枪都不管用。除了飞机搭着的舷梯一层台阶三个人挤到爆炸,舷梯旁边还有人梯。有个越南老豆的手攀上了机舱门的金属门槛,脖子青筋暴凸,大喊到:“别赶我下去,我和吉拉德长官是好朋友——” “pia”,上尉把这个男人锤了下去,手缩回来擦擦额头的汗,第二个越南人的脑袋在机舱门下沿出现了。上尉照例一个直拳直奔正脸,然而这个男人就是脑袋朝后仰,手却一点没松。 上尉右手还推着男人的脸不松,左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把男人趴在金属门槛的手掰开,最后这男人终于掉了下去。 …… 北越并不关心南越的美军撤离闹剧,只关心明年,日内瓦和约10周年之后的南北统一公投。至于南越余孽,多跑点就多跑点,省子弹费。 中国派了1艘驱逐舰和1艘护卫舰,在岘港和西贡外的公海,观察美国顾问团的家当登船撤离的情况。 新山一机场的闹剧被在场的美国记者、南越记者拍了下来,成了全世界茶余饭后念念不忘的话题,尤其是在中国,还衍生出各种不同的段子与版本。 1963年底和1964年初,中国关心的是三五计划第一年,经济运行得如何;关心1963年的粮食产量到底几何——虽然秋季开始大家都知道今年农业咸鱼翻身了,但国家计委需要一个准确的数字。 河南的数据最先整理完毕,粮食总产量增加10.5%,其中小麦产量增加20%。 河南粮食没问题,整个北方农业的形势几乎就可以确定下来一半。 唐华在国家计委的资料库,又发现了一份河南县级干部的情况更新表。看完之后,觉得有哪点不对。 在病休病假名单里没看见焦裕禄。 现在干部每年7月、1月分拨,例行体检一次,按理说焦裕禄7月份检查结果出来,就会被摁住在郑州做化疗。这人哪去了? …… “在河南工作十几年,调到兰考也一年多,这里隔壁就是山东,可都没有时间回趟老家。今年过年,想来想去,还是请个假,带老婆孩子回去看一看。” 焦裕禄对县长程世平说这句话的时候,言语中带着一丝歉意。 程世平:“焦书记,你在兰考当一年书记,工作三百六十五天,没有周末也没有节假日,是该放个假,回老家看看,自己也休息休息。” 焦裕禄:“兰考穷,老百姓过得苦,看着他们饭都吃不上,心里也没法安宁,歇不下来的。春节要是县委有什么急事,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这段时间要是有事我来解决。” 焦裕禄:“还有点事,有点说不出口,是这样老程,今年我回家看老母亲,还要走走亲戚,你能借我点钱吗,三四百元就差不多了。” 程世平:“……老焦啊。” 听了焦裕禄的话程世平心里很不是滋味。焦裕禄家里子女多,家用并不宽裕,但他在兰考乡村工作时,看到生活困难的村干部、乡干部,还总是掏钱帮衬他们改善生活。 程世平:“三四百元恐怕不够,我再给你拿一些吧。” 焦裕禄摆摆手:“我这里还有一点工资,用不了那么多的。” 程世平:“老焦,不是我说……至少,你得穿件好点儿的厚实点的衣服,这样吧,过年前你一定得给自己置办件冬衣,县委党小组监督你,必须把这件事办好。” 四天后,在稀稀拉拉的小雪里,程世平目送焦裕禄一家老小坐上班车,消失在公路尽头,从汽车站走回县委大院。 “程县长,刚才医院打了个电话,说要找焦书记,焦书记不在就找您。但你也不在单位,我就用笔记下来了他们要转达的内容。” 程世平:“医院?医院能有什么事?” 秘书:“焦书记今年7月体检的时候说工作忙,脱不开身,跟医院说延个期,和1月体检的干部一起检。但是1月体检那两天,焦书记又没有来。县医院说,接到区卫生局特别通知了,一定要找到焦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