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书生与那张恐怖的脸近在咫尺,那东西喉中又响起怪声: “咕咕咕……” “我决他的老娘!真撞鬼了!”屋外的树上,苟富贵看得真切,被吓得连家乡话都冒了出来,他脑袋一缩,便不由自主的想要开溜。 “回来!”黎慕江一把扯住苟富贵后领: “看清楚了,那是人。” 苟富贵惊魂未定: “人?” 黎慕江一拍他的肩头: “这不就是你要找的‘鬼’么?去抓她吧。” “我……去抓那东西?”苟富贵脸色十分难看: “这未免……” “不好!”在他犹豫的当口,黎慕江已看见,那书生已遭遇了攻击,胸口中招,倒在了地上。 “替我掠阵!”黎慕江丢下这句话,便飞身而起,扑向了房内。 书生已倒地,那一袭红衣的东西却不依不饶,从房梁上飘下,再度攻向了书生眉心。 “啪!”就在此刻,黎慕江的软鞭已到了,裹挟着劲风,打向了那东西后背。 那东西立刻侧身,却还是晚了一步,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唔!”随着一声女子的痛呼,那东西一个立足不稳,倒了下去,恰好压在了书生身上。 黎慕江暗自皱眉,若是这东西趁机再次攻击书生,可就不妙了。于是她欺近身来,匕首出鞘,朝着那东西的脸毫不犹豫的刺了下去。 “叮!”那东西伸手挡住了这一刺,借着微弱的光,黎慕江看见了她手腕上戴着一串很旧的手链,还有手里泛着蓝光的针。 匕首刺在针上,黎慕江猛一发力,那东西顿时承受不住,整只手臂被压下来,重重的砸在胸膛。 “啊啊啊——”一声刺耳的尖叫响起,那东西奋力荡开黎慕江的攻击,随后便缩成了一团,仿佛一个红色的大球。 黎慕江正欲再次出手,这红色大球中却猛然炸出一阵红烟,一股腥甜的气息钻入鼻中。 黎慕江立刻掩口闭眼,急速后撤,同时软鞭一抖,将那倒地的书生卷住,一同拖了出来。 “嚓啦!”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一道红影撞破屋顶,飞速遁去。 “阿姊!”史力跳下来,立刻问道: “有毒么?” 黎慕江拿开盖在脸上的手臂,轻轻呼吸了一口,虽无大碍,可她还是服下一颗“清心丸”,她摇摇头: “呼……小问题。你快去追那东西,这里交给我。” 史力微微一顿。 “我没事,快去吧。”黎慕江催促道。 史力领命而去,黎慕江又抬头道: “苟富贵,去帮阿力,他一个人不一定能应付。” 苟富贵一愣,随后点点头,追随史力而去。 “这是怎么了?”一道声音自脚边传来,正是那书生,黎慕江俯下身去: “你没事么?” 那书生迷迷糊糊的道: “胸口,疼……” 黎慕江立刻撕开他的衣襟,只见他怀中放着一本《三字经》,而书的正中,有一个针眼大小的孔,黎慕江取出那本书,所幸这本书很厚,那一针只刺穿了近一半。 可即便没被刺中,这一刺的威力却也不小,书生的小身板哪里受得住?一撞之下,便晕了过去。 黎慕江气运丹田,手指一戳,便点在了书生的“膻中穴”,劲力所致,书生咳嗽数声,睁开了眼: “姑、姑娘,你是谁?发生什么了?” 黎慕江递过一颗清心丸: “别说话,你中毒了,先吃了它。” 书生懵懵懂懂的接过药丸吃下,这才渐渐想起了先前之事——自己投宿荒村,却遇见了那恐怖的东西,然后就胸前一震,整个人晕了过去…… “现在已没事了”黎慕江说道: “那东西被我赶走,我的同伴正在追踪他,暂时应该很安全。” 书生听到是黎慕江救了自己,连忙起身道谢: “多谢女侠相救,在下宁采臣,不知女侠尊姓大名?” 黎慕江一把将他扶起: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我叫黎慕江。宁公子,你现在能行动了么?” 宁采臣点点头: “除了胸口仍疼的厉害,倒还……啊!我的《三字经》,怎么不见了?” 说罢他全身上下到处翻找,这时黎慕江将书递了过去: “宁公子,这本《三字经》可是救了你一命。” 宁采臣接过书,看着上面的针孔,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可他下一刻还是苦起了脸。 黎慕江看在眼里,奇道: “有何不妥么?” 宁采臣心疼的捧起《三字经》,哭丧着脸道: “此书是在下的启蒙读物,如今被损伤成这样,岂不糟糕?” 原来是个书呆子。黎慕江心中暗笑一声,随后道: “宁公子,先跟我去找我的同伴吧。” ………… 带着宁采臣回到先前歇脚的屋子,却发现史力和苟富贵已经回来了。 “你们回来了?”黎慕江问道: “还是没抓到么?” 二人一齐摇头,苟富贵道: “那东西往村里跑去,明明前一刻还瞥见一眼的,可下一刻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半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黎慕江问道: “阿布也闻不到么?” 史力摇头: “那种胭脂瓶,她丢了好几十个。” 在过来时黎慕江就已闻到空气中那萦绕不散的胭脂香了,自然知道并非虚言,正欲向二人介绍宁采臣,一扭头,却见宁采臣满脸惧色的缩在了门口。 宁采臣望着屋内的“大白狗”——阿布眼冒绿光,正凶恶的打量着他,身上白毛根根乍起,令本来就体型极大的它更显得吓人了,阿布警惕的望着宁采臣,口中发出阵阵威吓…… “阿布,趴好。”黎慕江手一指,阿布耳朵便耷拉了下来,伏回地下打盹。 见宁采臣还畏畏缩缩不敢进来,苟富贵招呼道: “兄台,进来吧,我第一次也是被这恶狗吓得不轻,不过大姐头骂过它之后,它就老实得很了。” 宁采臣这才挪进门内,拘谨的拱拱手: “各位壮士,小生宁采臣,二十二岁,是读书人。承蒙相救,感激不尽。” “史力。” “我是苟富贵,你叫我苟二爷就好。” 介绍完毕后,几人又犯起难来——那“女鬼”踪迹全无,而且又被打草惊蛇,再想抓她,可就千难万难了。 “可惜,我刚才没把她的针打落下来,若是有她身上的东西,一定能找到她的巢穴。”黎慕江有些不甘的说道。 苟富贵叹口气: “哎,怪我怪我,竟被他装神弄鬼给吓住了,若是我早点出手,说不定咱们已经抓住她了。” 史力摇摇头,只是摸了摸阿布的大脑袋,并未接话。 “各位,”宁采臣声音传来,几人扭头,只见他举起一个编织的手链: “是谁的手链掉了,这是在我书里发现的。” 黎慕江心念一动,立即想起这串手链是谁的了——在自己攻击那东西时,她的右手便系着这东西。 想来她打斗时手链遗失,却恰好落在了宁采臣散乱的书堆里,最后逃窜时太过仓促,所以没能捡回来。 黎慕江接过那串手链,放到了阿布的鼻子便,阿布闻到后立刻兴奋起来,站起身子朝着某个方向呜呜低吼。 几人都露出喜色,黎慕江将手链抛还给了宁采臣,打趣道: “宁公子不愧是读书人,你的书当真有用得很。” 说罢,她一跃起身: “走吧,这就去会一会这里的孤魂野鬼。” 阿布一阵狂奔,向着村中心狂奔不止,几人牢牢跟紧,最后在水井处停了下来。 “那女鬼投井自尽了?”苟富贵想了想,随后笃定的道: “看来她是忙着投胎。” “苟二爷,”宁采臣闻言小声纠正道: “这世上是没有鬼的……” 苟富贵转过头来: “这么说,你很懂了?” 宁采臣拘谨的一拱手: “谬赞谬赞,我不过……” 苟富贵挖苦道: “那你怎么刚刚被鬼吓得尿了裤子?” 宁采臣一愣,随后老老实实道: “老实说,我刚才其实不怎么怕……那东西其实是个人,而且是个挺、挺好看的女孩子。” 说罢,他有些脸红的低下头。 “好看?再好看能有咱们大姐头好看?”苟富贵拇指一竖,正准备开吹,黎慕江的声音传来: “苟富贵,我看你现在很愉悦啊?” 苟富贵面色一窘,陪笑道: “哪里哪里,我现在可难过了……” 黎慕江反问道: “真有那么难过?” 苟富贵做出苦着脸的模样,连声附和: “正是正是……” 黎慕江满意的点点头: “那正好,俗话说‘哀兵必胜’,你这么难过,这就下去探路吧。” “我?探路?”苟富贵望着那黑漆漆的井口,有些犯怵。 “宁公子不会武功,都不怕鬼,义薄云天苟二爷难道竟想当孬种?”黎慕江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苟富贵。 苟富贵哪里肯承认自己比不过一个书呆子?他一咬牙,便跳上打水的轱辘,沿着绳索缓缓地溜了下去。 几人围在井边,看着苟富贵手中的火光逐渐变得如豆般细小,随后又忽然不见了。 半炷香后,苟富贵的声音自地底传来: “快下来,地底有一条好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