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陈年旧事（中）　　 人生如之若初见，何处秋风悲画扇。　　 五十年前一个初冬的早晨，还在被窝里享受梦想的余温的宫九章，突然觉得身子一凉，警觉的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上的被子已经被别人给抽走。　　 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师傅“混世散人”……葛永乐。　　 宫九章眨巴着自己水汪汪的小眼，看着师傅，祈求的说道：“师傅……”把“傅”这个音拖得很长很长，好像是在吃拔丝苹果一般。　　 “这大冷天的，这么早你就叫我起来啊！你也不怕冻坏我这个小胳膊小腿的”宫九章撒娇道。　　 “呵呵，九儿”葛永乐笑眯眯的看着宫九章。　　 “哎呀，师傅，能不能别叫我九儿啊！好像您老还有另外八个孩子似地！可实际上我只有两位师兄！这让别人知道了，人家要是背后说您老，这多不好啊！”宫九章矫情的说道。　　 “谁敢念叨我半句，老夫不废了他！哎，你两个师哥已经出师云游天下去了，现在师傅身边就剩下你这一个宝贝疙瘩！怎么着？师傅就喜欢叫你九儿，你有辄吗？”葛永乐板起面孔说道。　　 “没辙没辙，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徒儿这厢给师傅道早安了！”说罢，宫九章笑嘻嘻跪在床上朝着师傅咚咚的磕了六个响头。　　 葛永乐笑眯眯的看着，一边捋着胡子，一边得意的点头。　　 磕完头，宫九章把被子裹在自己的身上，盘腿而坐笑嘻嘻的看着师傅。　　 葛永乐伸手抚摸着宫九章的脑袋说道“九儿啊，师傅知道这天冷，大早上的看你练功师傅也心疼！不过，不练不行啊！你那两位师哥受的苦，可比你多了去了，他们大成之时那本领，你也是见到的。你要是不努力啊，呵呵，恐怕他们的徒弟能独当一面的时候，你还在这被窝里赖着呢！”　　 说完，将手往被窝了一伸，抓住了宫九章的命根子，疼的他叫了一声后，本能用手一挡，将师傅的手推到了一边。　　 一个转身连带被子一起退到床脚处，又盘腿坐下，笑嘻嘻的说道“他们徒弟在厉害也得叫我个师叔！嘿嘿，我呢，就一直陪在师傅身边，伺候您老人家好了！”　　 “呵呵，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现在是谁伺候谁啊！别赖床了，快起来练功！”说完，葛永乐，起身推门离去。　　 宫九章刚才的睡意被师傅这么一抓，疼的他当然全无，嘴里碎碎念叨“哼，臭师傅，烂师傅，下手这么狠，抓的我这么疼！把我惹急了，我把这小玩意给剁了，看你以后还怎么抓！”　　 随机又想，这玩意要是剁了，那以后岂不是没有嘘嘘的家伙了吗？憋嘘嘘的感觉可不好。想到这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穿好衣服后，打开门一股冷风夹带着雪花扑面而来，冻得宫九章当即打了一个喷嚏，心里还在咒骂师傅。　　 走到中庭后，捧起了一把雪，用力的搓了搓脸，雪花被体温融化，化成雪水洗去宫九章一身的睡意。用衣袖擦拭干净后，提气向后山山顶奔去。　　 冬天早上的寒风像是刀片一般刮着宫九章的脸颊，他运足真气抵御凌烈的寒风，心无旁骛一心奔向山顶。　　 冬日的山上一片银装素裹，干枯的树枝，苍古的岩石，古朴的溪流，都被雪花所凝固，整个世界都被抹上了优雅的雪白色。太阳出升，洒下万丈金光，又为整个世界天上了一抹绚丽的色彩。　　 高山之上，隐隐有紫气萦绕；大树之间，惶惶有松鼠穿动。　　 不多时，宫九章已经奔到山腰处。　　 正在疾驰时，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踏雪声音，这声音轻轻微微点到即止，疑似有脚尖点地才能发出的。　　 而宫九章一直在全力奔驰，这声音却越来越近。宫九章当下有些惊慌，停住了脚步，躲在一处巨石后面。　　 这里平时是没有人的，怎么今天有人来了呢！根据这人的踏雪的声音和速度来推算，这人的功力应该非同小可，虽然比不上师傅，但是比起自己来那可是绰绰有余。　　 师傅教导“为人刚正处事通，正气凌然王者雄。”师傅还教导“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显然来者胜过自己，还是躲一躲为好！　　 宫九章屏气凝心，细细倾听。不出所料，脚步在他不远处停了下来，并且一点一点向他这里靠近。宫九章的心咚咚的剧烈的跳着，要是没有衣服裹住，都能跳出胸腔来。　　 虽然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但是敢到自己地盘撒野的，绝对不会是善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想到这里，宫九章运足真气怒吼一声，这一声犹如霹雳一般，响彻山谷！震的树枝微颤，雪花簌簌的落下，数里之外都足以听见。　　 这一喊目的有三：第一，给自己壮壮胆子；第二，吓唬吓唬对方；第三，这么惨烈的声音师傅听见一定会赶过来的。如意算盘打得虽好，但是自己能否撑到师傅赶来尚且未知。　　 不过，已经打定了主意就不能临阵退随，声音还在山中回响，宫九章猛地跃起，一个空翻立在躲避的岩石之上，用如雄鹰一般的眼神扫视着，但是除了在自己的足迹旁，有一排浅浅的足迹外，连半个人影也见不到。　　 宫九章一点不敢大意，运足真气时刻准备战斗。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一只手掌正中宫九章后脑，宫九章捂着后脑急忙回头，可是一切空空如也，仍然是半个人影都没有，正当疑惑的时候，又是“啪”的一声打在他后脑处，他急忙回头可是还是没人。　　 这样处于被动也不是办法，说好的先下手为强，现在怎么被人戏弄了呢！　　 思绪想得快，行动比思绪还快，就在挨了第二下后，宫九章猛地挥拳打了一个圈，心说：管你是什么东西，管你躲在哪，先还一手再说。　　 这一拳威力着实不小，震断了周围不少树杈，打得雪花漫天飘舞，宫九章在雪中旋转，宛如跳舞一般。　　 不过，这一招华丽有余但是实用不足，除了威胁到看周围早就干枯的花花草草和出来活动的松鼠之外，并没有起到任何预想中的效果。　　 没等这一拳打完，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腰间传来，这股力量奇大，宫九章虽然全力运气抵挡，但是仍旧没能招架住，被这股力量一撞，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这一下差点没把他屁股摔成八瓣。　　 疼的他在地上哎呦呦的叫了起来。　　 经过这一下，宫九章也意识到，来者无意伤害他，虽然还不知道来着是谁，不过终究不是什么坏人就对了。　　 于是宫九章索性躺在地上撒起泼来，也不管了。想到此处，干脆倒在地上打起滚来。　　 “小九子，你真是越来越有出息，打不过人家现在学会撒泼了！”一个俊朗的声音说道。　　 “什么啊，就知道欺负我！”宫九章，撒娇的说道。　　 “臭小子，快起来，地上不凉吗！”说着，用手轻轻一提，把宫九章从地上拽了起来。“都十多岁的人，还这副德行，真是说你什么好呢！”那人一边帮着宫九章拍去身上的雪，一边责备道。　　 “嘿嘿，哪有啊！我身子壮的狠！没事啊！二师兄！”宫九章嬉皮笑脸的说道。　　 “少叫我二师兄，整的我跟猪八戒似地，叫我二哥！”那人一脸正经的说道。　　 “哦，二哥，你这本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打得我是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啊！”　　 “是你小子，在师傅身边不好好学艺，成天偷懒，才这样的！”　　 “嘿嘿，不说这个了，走走，师傅知道你回来肯定高兴坏了！”　　 “恩，其实大师兄也回来了！”　　 “呦呵，这是怎么闹得呢！要过年了吗？师傅要过大寿吗？不对啊，难不成你们要娶媳妇了？哈哈！”　　 “臭小子，你别瞎说！”二师兄厉声说道。吓得宫九章一哆嗦。二师兄随即道“其实这次回来……，算了，先见了师傅再说，估计这回大师兄已经和师傅他老人家见面了吧！”　　 宫九章隐隐的感觉到了不安，但是既然二师兄都说了，也没法多问，就随着二师兄一起回去了。一路上，二师兄尽是询问一些，师傅的近况并无他话。　　 “混世散人”葛永乐共有三位徒弟，大徒弟“大力狂神”朱三强，二徒弟“救世游侠”，楚六平，三徒弟宫九章，并没有出师，但是因八岁时，以一己之力，灭掉北山猫妖，除南岭十二凶煞，被世人称作“娃娃天尊”。　　 二人携手走进家中，见到师傅和大师兄正热烈的攀谈着，旁边站着一位相貌清秀俊朗，十六七岁左右得少年。楚六平并没有理会，快步走上前来向葛永乐嗑了六个响头后，热切的望着师傅。　　 “呵呵，这真是比过年都热闹呢”葛永乐笑的眼睛只剩下一条小小的隙缝。　　 “是啊，师傅，今天真是热闹的狠啊！”宫九章美滋滋的说道。　　 “你小子，是不是又想要什么好东西啊？我可告诉你，二哥我这次回来的急，可能给你准备什么啊！你应该问问你大师兄吧！”楚六平说道。　　 “大师兄啊！”从小宫九章就惧怕这个一脸横肉的大师兄，接触的时候也不多，对他的记忆就是那张比厕所还要臭的脸。　　 “九儿，你还没见过你大师兄呢，要不你大师兄生起气来，你师傅都怕怕哦，哈哈”葛永乐笑着说道。　　 这顶帽子可是给朱三强给戴的太高了，这世上要说他能怕谁，估计也就只有他这个师傅了，他师傅这话一说，明显是让自己让着宫九章嘛，可是自己也确实没什么东西给他啊。　　 宫九章明白师傅故意这么说，就是让自己能去想大师兄问好，改善师兄弟感情嘛，于是上前抱拳行礼。朱三强赶快起身还以一礼，毕竟师傅在这，也不好端着架子。　　 但是，给这小师弟什么礼物呢，可着实然人头疼，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立刻计上心来。　　 “师兄也难得回来一趟，此次回来也确实没带好东西，不过礼物还真准备了一样”朱三强一脸狡黠的说道。　　 此话一出，大家都惊讶了，心说这货还知道给带东西，难不成在外面收到了什么打击了吗？这太阳还真能从西边出来啊。楚六平，赶快跑到中庭眺望，然后大声说“师傅，这太阳的方向也没变啊！”　　 “滚！”朱三强，随口一说，但是一个字，运足了真气喷薄而出，犹如一个炮弹打了出去。　　 气势之强，使得宫九章不由得倒退一步，而在一旁的少年却纹丝不动。　　 再看楚六平，笑嘻嘻的提起右手轻轻一挥，只听“啵”的一声，接着一声惨叫，一只鸟儿从空中坠落。　　 楚六平提起鸟儿，说道“我去给大家做晚饭了，顺便恭喜大哥收了个不错的好徒弟啊！比咱家小九子强多了！”说罢，做了个鬼脸离去。　　 葛永乐笑着看着一旁的少年，弄得宫九章有点不好意思。　　 “九儿，这个少年就是我给你的礼物，也是给师傅您老人家的礼物？”朱三强说道。　　 宫九章心说，这是个人啊怎么说是礼物呢？难道是给我们当佣人的？我和师傅也不需要啊？这蛮力大个子，搞什么啊！　　 “这是我徒弟，原名武清秋，有个外号叫玉面神龙，现在拜我为师，希望师傅赐给他个名讳吧”　　 “呃……”葛永乐心说，这大个子就是鲁莽这就收了个徒弟也不和自己说一声，但是看着这个徒弟感觉很不错，况且大徒弟都这么说了，自己怎么好驳徒弟面子，于是说道：“这……那就叫武十三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有人偏爱山水，名字里都有个山啊，水啊；有人偏爱文学，名字里都有个青啊，静啊；有人偏爱崇拜，名字里都有个冬啊，国啊；有人偏爱数学，名字里尽是写三啊，六啊，九啊。这个位数排完了，下一代该轮到十位数了。　　 “还不快谢谢祖师爷爷赐名”，朱三强对武十三说道。　　 武十三急忙跪下咚咚磕了六个响头。心说：这家都是什么人啊，没文化真可怕，哎，我以后就得叫什么武十三了。　　 “九儿，以后你就是师叔了，辈分长了，这算不算礼物呢！”　　 “算算，这个礼物真是太好了！”宫九章笑嘻嘻的回答，心里这个不爽啊，心说：这个蛮力大个子果然是没有什么情调的人啊！给我个称呼有个屁用啊！　　 “好了，咱们一起去厨房帮着平儿忙活忙活，你俩随便去玩玩吧！别走远了，吃饭的时候叫你啊！”说罢葛永乐和朱三强向厨房走去，一脸美滋滋的摸样。　　 “小师叔，咱们去做什么呢？”武十三问道。　　 “别别，叫我师叔感觉怪怪的呢，看样子你还比我大几岁，就叫我九章就好了！我就叫你十三！”　　 “呵呵，好的，九章那咱们去哪里玩呢？”　　 “咱们去后山吧，哪里地方大”　　 武十三听完，心里这个纳闷，我说要玩，你带我去个地方大的地儿，有什么用啊！　　 来到后院后，武十三看着周围空空如也，更加疑惑了。　　 “九章，这有什么好玩的啊！”武十三问道。　　 “我们这山沟沟有啥好玩的啊，不如咱俩比试比试啊”宫九章兴奋的说道。　　 “啊？这不好吧”武十三听后不知如何应对好，心说：这果然是个乳臭味干的小孩啊，带我来着后院，原来就要和我打架啊！这第一次见面就打架，这孙子脑袋进水了吗？这要是真比试无论谁输谁赢，面子上都过不去啊！再说，你这号称“娃娃天尊”，谁知道你有什么神通啊！要是一不小心弄死我了，那不还是白白弄死嘛。　　 想到这。武十三说道“还是不用了，被师傅知道了，会打我的！”　　 “没事没事，我这师叔逼得你，有什么罪你就往我身上推就行了”说罢，抬手向武十三打去。武十三见状急忙招架，心里这个骂啊：这小子，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啊，如果不让你尝尝小爷的手段，你还以为小爷我好欺负呢！　　 武十三看到一处破绽，猛力还击，这一击用了八成劲力，饶是如此也震得宫九章胸口隐隐作痛，但是好容易遇见一个差不多的对手，不斗个进行怎能罢休。嘴了念叨了一个“好小子”提拳又打，看这宫九章，身形不定犹如鬼魅，看的武十三眼花缭乱。武十三心说：这小子果然有两把刷子，不过终究是个“娃娃天尊”，看今天我这“玉面神龙”怎么收拾你！　　 武十三轻喝一声，提气跃起，凌空向下打来，宫九章的人影虽多，但是武十三打出的掌更多，只听“嘭”的一声二掌相撞，双方都觉得胸口一闷。接着宫九章，提起另一只手，抓住武十三，将她借势轮了一圈丢了出去。武十三在空中一个翻转安然落地。脚刚落地眼前一黑，宫九章已经飞身过来，武十三躲闪不及，挥肘抵挡。双方，年龄相仿，功力相若。这一下，震得二人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突然宫九章伸手抓住了武十三的命根子，没想到这下一击命中，武十三顿时腿软。正在宫九章得意的时候，突然觉得档部一痛，也被武十三抓了个正着。　　 “呵呵，行啊，十三，学的够快啊！”嘴上说着快，手上加着劲，攥的更紧了。　　 “小师叔，彼此彼此啦！”说着强忍着疼痛手上也开始加紧。　　 “你放手！”　　 “你先放！”　　 “你辈分小，你先放！”　　 “你是长辈你先放！”　　 “……”　　 就这样二人僵持了许久。　　 另一边，厨房内。　　 “你们这次回来也是感觉到什么了吗？”葛永乐一边洗菜一边若无其事的说道。　　 “弟子前日为师傅您卜了一挂，呈……呈……呈”楚六平停顿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　　 “呈大凶之相”朱三强看着磨磨唧唧的楚六平，接茬说道。　　 “恩，想来也是时候，魔君也该出手了！”葛永乐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淡淡的说道。　　 “师傅！有我们在！”两人异口同声的答道，声音坚定异常。　　 “呵呵，你们有这份心就好了，不过，要听我的安排！千万不可逞强！我混世散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倒下的！”　　 “师傅，魔君当年为了找七世邪婴，祸害了那么多人，您和寒大哥当时封印了他！这种无量的功德，会得到上天的眷顾的！”朱三强说道。　　 “呵呵”葛永乐，笑眯眯的看着朱、楚二人，眉宇间却藏不住那种忧愁！　　 该来的！挡，是挡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