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翠只觉一晃神的时间，周围便来了一堆宫女太监侍卫，很快，皇后与淑妃、陈昭容、温姬、李美人、赵美人等一众妃嫔也急赶了过来，大家俱是一脸愕然看着晴翠与衡阳王。　　 晴翠只觉活吞了苍蝇。　　 皇后怒道：“昭妃，你竟敢宫中私会外男！”　　 晴翠便知这是皇后做的局，她若真的被自己惹怒了，不是喊杨晴翠便是喊黄毛怪，哪会正经喊职位？因此立即接口：“我方才听到有儿童呼救声，你们可听到没有？那孩子说落水了，可曾往河边去找？宫中现只有皇长子与皇次子，都是爱玩的年纪，你们快去找啊！”　　 皇后一时语塞，下意识看向淑妃：“这……”　　 好，两人合谋。晴翠目光不善，又扫向衡阳王，看他一脸迷惑错愕，只管盯着淑妃。　　 好，看来是淑妃给你送的信，只是无法判断是皇后在战友背后捅一刀还是淑妃单独联系。　　 联想到那个佟冰雨最近莫名其妙发烧传太医说生病起不来，晴翠有理由相信佟采女即便不是合谋也是知情人。　　 留你一命，你倒不给我及早通风报信？　　 晴翠暗暗发狠，想着是不是再来一次雪地开梅花。　　 “母后，儿子在这里。”一个略带哭腔的声音钻了出来，原来是皇长子，只见他浑身湿透，怯怯地看了晴翠一眼，立刻钻进皇后怀里呜呜哭泣。　　 “母后，那个侍卫要淹死我，我差一点就见不到您了！”　　 众人顺着他手所指的看去，竟是湿淋淋的夏安。　　 晴翠大怒，还没开口，夏安已叫了起来：“我是听见呼救才去救人的，跳进水里捞了你半天，还差点被你拖进深水区淹死，好不容易命大都活了，如何反倒诬赖我？”又奔到皇后面前扑通跪倒，嚎啕大哭：“皇后娘娘，臣为你跳水救皇长子，自己差点上不来，你可不能寒了臣的心啊！”　　 皇后被他一嗓子喊蒙了，低头一看，小郎君眉目如画，大冷天湿淋淋哆嗦嗦好不可怜，仰头望着她神情哀哀切切，俨然是个被抛弃了辜负了还痴心不改救她儿子的可怜人。　　 皇后顿时如同被蝎子蛰了一般跳出八丈远：“夏安，你是昭阳宫卫尉少卿，何来为我救人一说？硬要说也是你为了黄毛怪的吩咐才愿意大冬天跳水！”　　 夏安一把鼻涕一把泪：“臣入宫当差，自然是听了昭妃娘娘吩咐才敢离开，但落水的若不是皇长子，臣也断不至于忘了自己怕水，硬往冰河里跳啊！”　　 相熟的侍卫也说：“夏少卿小时候学游泳不敢下水，被他师傅一脚踢了下去，呛水发烧吓得不轻，还求到国师那里去了，方才真是急眼了顾不得了。”　　 温姬冷冷开口：“照夏少卿这说法，落水的若是皇次子便不救了吗？”　　 淑妃顿时脸有怒色：“夏安！你莫不是救个人还要看人下菜碟？”　　 夏安再次嚎啕：“温姬娘娘，淑妃娘娘，你们何等狠心，就在这灵验道观外，竟然拿皇次子殿下的安危作儿戏！岂不闻举头三尺有神明，咒人的话语说不得！”　　 晴翠几次着急想喊人传暖轿，都被她们打断，眼看着夏安浑身湿透跪在冷风里还演戏上瘾，心头小火苗蹭蹭地冒：夏安，明年去行宫之前，你小子别想回来当差了，好好养着吧你！　　 “阿嚏！”　　 皇后终于发现儿子受凉了，她不明白原只是打个配合怎么真的落了水，又怕皇长子吹了冷风生病，忙命传暖轿，急匆匆抱着皇长子上去，仍不忘吩咐：“你们都随我来凤仪宫，连衡阳王一并带来。事关陛下清誉，不能不查！”　　 晴翠怒道：“也给我们一个暖轿！我的侍卫难道就不怕风吹了？”　　 皇后怕晴翠借机跑了，硬是在暖轿里等到第二个暖轿过来，一会儿功夫皇长子已冻得嘴唇发紫。看夏安与晴翠还在那里三辞三让，皇后实在急了：“夏安上轿，衡阳王也不许走，妃嫔们都去另一边跟本宫回凤仪宫！”　　 一来二去，待大家赶回凤仪宫时，皇帝已在正殿坐着等候她们了。　　 皇后明显吃了一惊：“陛下怎么来了？”　　 凌清辉笑得很是和蔼：“听说凤仪宫要唱大戏，唱戏的有皇后有王爷还有皇子，朕赶早来占位置。”　　 皇后一瞬间汗毛倒竖：“陛下既然已经知道皇长子落水，还请稍候片刻，嫔妾安顿好了就来。”　　 凌清辉温柔笑道：“无妨，皇后娘娘只管去，多久朕都候着。”　　 皇长子冻得上牙磕下牙，进了内室仍是勉强对皇后说：“母后……快去，机不可失！”　　 皇后感动不已，一狠心，将孩子交给奶娘照顾，自己很快出来，正殿两侧妃嫔们俱已按位次落座，上方坐着皇帝。　　 “皇长子殿下这就无事了？”凌清辉慢慢划着茶叶，“看来夏少卿这体格，还不如一个孩子嘛！”　　 皇后左右看看：“夏少卿人呢？”　　 “朕叫人把他送回家了。”　　 皇后茫然道：“回家？他怎么能这就回家？”　　 凌清辉看着她：“他已全身湿透，不叫他回家，难道在朕的后宫脱光换衣服吗？怎么，朕的清誉又不重要了？”　　 皇后怒道：“正是他要淹死皇长子，如何能放他走了？”　　 皇帝便说：“孙通，带人进来。”　　 外头答应一声，很快一名内侍引着陈乐安入殿。　　 “陛下万福金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众位娘娘万福，众位娘子万福。”陈乐安无视陈昭容的诧异，一一行礼。　　 皇帝说：“把你方才见到的说出来。”　　 “是，陛下。妾身今日随王爷入宫向太后娘娘请安，在清幽小道散步时，忽然听到落水声，孩童呼救声，便与王爷分两条道寻找。妾身顺着小路往河边跑，很快又听到落水声，跑到河边，就见夏少卿正在水中挣扎，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陈乐安声音变得有些紧张：“妾身忙命跟来的王府侍卫帮忙。可惜王府侍卫都不会水，只能在岸边绑了绳子抛给夏少卿，他却说：‘是皇长子落水了，快来帮忙救人！’于是王府侍卫陈合、李昆在岸边帮忙拽着皇长子胳膊，夏少卿在水中托着皇长子大腿，将他救上岸来。”　　 皇后脸色越来越黑，陈乐安仿若未觉，一一点了当时在场人的名：“你们失职在先已是大罪，现在还要沉默不言吗？岂不知若没有夏少卿救人，皇长子落水出了事，你们俱是抄家灭族的下场！”　　 那些嬷嬷侍卫被点到名，只得站出来作证：“确是大殿下失足落水。”　　 皇后怒道：“陈乐安，这也不能听你一面之词。皇长子亲口说夏安要淹死他，这你怎么狡辩？”　　 陈乐安不疾不徐回道：“皇长子年仅四岁，骤然落水，岂有不慌张的？我们都知道，人一旦落水，往往用力抱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不放手，这也是很多救人的反倒被淹死的原因。所以有经验的人会等落水之人扑腾到没有力气，再抓住救上岸。然而皇长子贵重，任何人都不敢等，大家发现他落水之后一刻不停紧急施救，夏少卿不断托举皇长子浮出水面又被他拽下去，两人不断被水淹没，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　　 皇帝点头道：“说得有理。小孩子说话做不得真，前番老二玩木剑无意中打到了朕腿上，宴席上老大跟太后说弟弟要杀了父皇，这是你们都亲历的。”又笑看皇后：“总不能说皇长子生性恶劣，才四岁就懂得构陷害人了。”　　 皇后只得说：“这是自然。”　　 皇帝便下旨：“夏安救皇长子有功，赏封一品侯爵，赐宅邸一座，永业田五千亩，食邑五千户。其余参与救援侍卫，官爵俱升三品，赐黄金千两。”又笑看晴翠：“子煦教导有方，赐昭阳金印。”　　 晴翠咧嘴一乐：“谢陛下！嫔妾代夏安也谢陛下！”　　 凌清辉笑道：“莫急着谢我，你赶紧安排太医，再预备些药材。我看他冻得脸发紫唇发青，可莫要落下病根。”　　 “知道了。嫔妾准备放他个长假，至少上巳节前不准他回来当差。”　　 皇后最见不得这两个有商有量仿佛过日子一般：“昭妃，你私会亲王的事还没说明白。”　　 凌清辉忙说：“皇后，朕已赏了夏安，你没有什么要表示的吗？”　　 皇后怒道：“你自去赏他便是，我哪里还有钱赏他？黄毛怪的例子现摆着，你和太后再列个一样的单子去！”　　 凌清辉听见她还是这样喊晴翠，不由得心生不满：“昭妃得赏是因为救太后有功，夏安如今得赏亦是救皇子有功，你因何苛待她们？太后是你喂葡萄噎住喉咙，皇子是你失职才落水，上不能侍候婆母，下不能抚育幼子，你不好生检讨自省，如何反生了嫉妒怨恨？朕看皇子还是都回延年殿更好。太医呢？诊治这半天都没动静，难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