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册封
李素梅在外头听说有个女孩背了首诗就入选了,想着自己会当场作诗,必然更有希望。上得殿来,太监唱名,凌清辉看一个女孩穿得富贵扎眼,长得也漂亮,留心听着名字,得知她叫李素梅,便有些想留下,只是总要做做样子,别叫人说皇帝贪恋美色。 这样想着,凌清辉便想翻一翻她的考评册子。不料考评册子上标着鲜艳的红色,翻开一看,竟在宫里与另一个秀女打架,还惊动了掌刑司。 凌清辉这下想起来她是谁了:“五月二十五日,或者再往前一点,听说绣芳宫有两个秀女打架,就是你吗?” 李素梅登时脸色通红,半晌还是认了:“是。” 凌清辉了然,这便是打架害得晴翠连打谷院子都去不了的罪魁祸首之一,顿时没了兴趣,将考评册子扔回去,挥手命退下。 李素梅含泪出来,回房收拾行李去了。 参与此事的马兰与花小草也毫不意外地落选,三人垂头丧气,都等着王碧玉回来,好一同回家。 官家小姐们参选不与民女一起,她们按照在京的、在外省的分队,又以家中父母兄长的爵位、官职品级排序,依次入殿。 因看到某个贵女手上那双白玉手镯是太后的,凌清辉便多注意了一下。 听到唱名“武清伯海上月之女,海诗政”,凌清辉愕然问道:“你是海诗政?那海诗蕊是你什么人?” “回陛下,海诗蕊正是家兄。” 凌清辉笑道:“朕常听说武清伯家海诗政文采出众,还以为会在状元宴上见到你。”说着将一枚鹅黄香囊放入盘中,由嬷嬷送了过去。 入选的世家贵女里,出身最高的是世袭齐国公张玉之女,张兰娘。其次是已故安国侯云乡月之女,徐云西。除勋贵之家外,另有御史中丞温封侯之女温婉,外省大员娄天明之女娄暮晓,江水蓝之女江上龙,言诤之女言为默等人一并中选入宫。 忙忙碌碌又是将近一个月,到六月底选秀结束时,凌清辉已经疲惫不堪,许多入选的连模样也对不上号了,于是懒得细细划定位份,京中四品以上都封了宝林,四品以下及外省都封御女。独有徐云西不同,她母亲云乡月于国难之时从军报国,立下赫赫战功,至世宗朝得封一品大将军,人到中年好不容易有了身孕,生徐云西时又难产而死,世宗悲痛不已,追封安国侯。 因这层缘故,凌清辉直接封她正三品昭华,免了从头开始一步步熬资历。 绣芳宫一众入选女子,都从侍巾做起。 秦双瑶与苟灿烂等人因名册已入尚宫局,不好公开反悔,只能入选。凌清辉恼怒于皇后和淑妃擅作主张,私自看选,在原本最低的从七品侍巾后头,又添了个正八品更衣,从八品待诏,凡是皇后淑妃留的人,不论官民都只封了待诏。名单拟定之后凌清辉不与任何人商议,直接发到中书省命降旨。 夏世德等人七月初一办差回来,称晴翠的户籍名册都已办妥,凌清辉大悦,命将杨晴翠之名记入宗正玉牒。因出生时日已不可知,凌清辉便定了相遇的五月二十五为晴翠生日,年龄就写了十七岁。 夏世德禀奏道:“那坟头一大一小连着,臣问了村里人,他们说小坟头里是一条老黄狗,正是这黄狗把刚出生的孩子刨了出来叼给主人。”顿了顿又抹抹眼泪:“村里人说,老夫人死后,就是黄狗和贵人相依为命,后来为了救贵人,黄狗被其他人家的狗给咬死了。贵人就把它埋在了老夫人坟边,也一样的祭祀。臣想着,既然贵人心里这狗这么重要,它又确实忠心为主而死,臣便找人打了个小棺材,一起带回来了。” 凌清辉原还以为老黄狗是寿终正寝:“不想她竟然还有这般的苦。那村子实在可恶!”又称赞夏世德:“你做得很好,就该如此。那黄狗一样送到慈安寺,就与老人家做个陪葬。也给这黄狗做个法事,超度它来世投个好胎。” “陛下真乃仁德之君!” 夏世德一通马屁拍得响亮,凌清辉很是高兴,提笔亲自写了册封晴翠的圣旨,就命夏世德为正使,率尚宫局司言、尚仪局司乐、司赞,前往玉露殿送宝册行礼。 玉露殿里,晴翠正趴在床上,头疼腿疼,额头滚烫,浑身软塌塌没劲。 “唉,嬷嬷,我可真是个没福气的,好吃好喝养着,这才舒服了没几天就病了。”晴翠蔫头耷脑的,被子只盖了一半,一个医女在床尾给她揉按小腿,另一个医女坐在床头给她揉太阳穴。 秦嬷嬷安慰道:“娘子别说这样的话,你先前那些年都太累了,那根弦啊一直绷着,现在放松了,免不了要病一场。要我说,你就放宽心好好躺上十天八天的,该吃吃,该睡睡,歇过来了,身体也就没事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晴翠说,“就是心里有点难过,以前要干活,病了也不敢歇着,现在这么好的天出去玩玩多好,偏偏又病了。” 秦嬷嬷说:“娘子应该换个角度想,幸亏现在不用干活了,不然岂不是病了也不能好好休息?” 两人正说着,外头一阵忙乱,很快春花推门进来,喜气盈面:“娘子,外头中书省的大人、六尚局的好多娘子都来了,说是娘子正式被册封为御女了。” 秦嬷嬷忙说:“哎呀,这可得起身接旨啊!” 晴翠更慌:“是不是要举行仪式了?春花,你快把昨天送来的那套衣服拿出来,我记得那个就是礼服。” 兰香与松香也还留在玉露殿帮忙,松香说:“娘子不要担心,这是到咱们院子传旨,不是外头大典,奴婢已经叫陆公公去设香案了。”两人为晴翠穿好礼服,松香又给晴翠快速梳了个端庄发髻,便扶着她出门。 院子里已经摆好了香案,燃起了香,赞礼女官上前放好垫子,兰香扶着晴翠跪下,夏世德捧宝册念道:“朕承天法祖,绍继大统,行德政,泽万姓。咨尔杨氏,秉性疏朗,坚韧豁达,生即遭难,未有思邪悖逆之心;幼经苦楚,独念老妇抚育之恩。受威逼而意愈坚,得富贵而志不移。情实可悯,美德当嘉。兹以宝册,封为御女,愿卿脱苦得乐,从此无忧。钦此!” 晴翠听到钦此便知道念完了:“谢陛下!”欢欢喜喜行礼接了宝册。 晴翠刚站起来,众人便纷纷向她贺喜,夏世德脸带笑容:“御女娘子,恭喜了!陛下还有口谕:御女近日病着,宫中典礼不必强撑着出席,好生养病就是。” 晴翠忙恭肃听了,答道:“多谢陛下。” 送别夏世德等人,兰香又扶着她回正殿,请她升座,众人再次行大礼贺喜。 晴翠捂脸笑着说:“哎呀,我觉得我烧得更厉害了!” 郑嬷嬷与吕姑姑得知消息也特意赶来贺喜,又送上预备的礼物,晴翠说:“这怎么好意思收呢?我进宫这一个月都是多亏了嬷嬷姑姑照顾。”郑嬷嬷说:“娘子往后就是宫里正经的主子了,贺喜的人送的礼要收下的,除非你是想定了要与这人翻脸不来往,才能公开说不要呢!”晴翠忙说:“那我留下。” 兰香早带着竹香菊香去库房挑选了四匹绸缎,此时便带着她俩上来送给郑嬷嬷和吕姑姑。两人都忙躬身:“多谢娘子赏赐。” 不多时何嬷嬷也过来道喜,晴翠忙拉着她进飞花阁坐下说话。 何嬷嬷笑道:“娘子今日身体可好些了?还发烧吗?” 晴翠说:“嬷嬷,我脸烫得很,现在也分不清是发烧还是乐得了。” 大家又是一阵笑。 晴翠说:“嬷嬷,方才来的那个大官跟我说,陛下还有个口谕,叫我好好养病,宫中典礼不用参加。宫里现在有热闹?” 何嬷嬷说:“是这样的,殿选结束,册封旨意都已发下,今天是所有秀女受正式册封的日子。本朝礼制规定:九嫔之上,由礼部与六尚局操办册封典礼,内外命妇与公主郡主等宗室女入宫专程朝贺。三品四品,册封典礼由六尚局操办,宫中在其品级以下嫔妃要按品大妆,前往其宫中行礼道贺。” 兰香带着竹香端茶上来,晴翠亲自递给何嬷嬷,何嬷嬷忙起身接了,直道罪过。 喝了口茶,何嬷嬷接着说:“五品之下简单些,受封宫嫔齐至某处宫殿,共同领旨。比如今天大家都是去恭礼殿,由齐尚宫捧着圣旨宣读:‘奉陛下旨意,册封世袭齐国公张玉之女张兰娘为宝林,赐居宝华宫荣安院;册封武清伯海上月之女海诗政为宝林,赐居崇仁宫宝蓝殿。’而民女就更简单了,只说‘册封杜氏若诗为侍巾,赐居珠光殿同辉阁;册封穆氏芙蓉为侍巾,赐居珠光殿月华阁’。不管什么位份,册封妃嫔要往太后、陛下、皇后宫中行大礼谢恩。娘子在病中,陛下免了一切礼仪,不然的话,昭华娘娘的册封礼,娘子要去崇仁宫正殿朝贺,自己受封,也要去参拜三宫行礼谢恩。” 兰香满脸喜气:“娘子的册封旨意也是独一份的,又是少府卿夏大人担任正使,陛下对娘子真不一般!” 晴翠这才知道自己又特殊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