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初雪忙谢了恩，凌清辉又对晴翠说：“别光我在这说，这是你的侍卫长，你没话吩咐吗？”　　 晴翠说：“我觉得陛下说得挺好了呀！”想了想，又问道：“海……大金吾，你们一天吃几顿饭？每月月钱谁给你们发？我这里一天吃三顿，上午下午有加餐，不知道你们够吃吗？你们二百四十个人每天都来吗？开饭的时候你们是不是要排队？蔡司膳她们忙不过来怎么办？现在都是冬天了，你们在外头站那么久累不累？冷不冷？”　　 海初雪很感动：“回娘子话，我们分三班轮转，八十人一班，臣与左金吾李杰、右金吾夏安每人带一班，每班四个时辰，卯时夜班下班，交接给早班，未时早班下班，交接给午班，亥初夜班的就又来换班了。臣等通常是吃过饭来上班，时间也不长，下班回去再吃就是，娘子不必烦恼臣怎么吃饭。臣等由陛下发放月俸和四季衣服，衣服很暖和，多谢娘子关心，臣等不累也不冷。”　　 晴翠掰着指头算了算：“这个时间还行，早饭我吃得晚，但你们吃过饭来的话就还能撑住。反正卡不上点也没事，我这里厨房一直有菜，饿了就跟陆管事说，别不好意思开口。冬天可太冷了，冷风里吹着怪难受的。正好我寿仙殿前头北边那一溜厢房还没住人，我叫他们明天就收拾出来，往后赶上下雨下雪的你们就别在外头傻站着了，先过去躲躲。”　　 海初雪忙说：“多谢娘子恩典！”他自己可以不避风雪饥寒，但身为首领，总要多替手下人考虑一点，因此没有推辞。　　 晴翠又问：“你们光一班就八十人，这么多人都站在哪儿呢？全在我门口？我觉得你们可以每班就来几个人，这样大家休息的时间也多。”　　 海初雪忙说：“臣等不累，臣等都愿意入宫上班。”　　 凌清辉忍不住笑，晴翠迷茫转头：“你又傻乐什么呢？”　　 凌清辉说：“谁家侍卫就守个大门啊？昭阳宫这么大，八十人分散开其实都看不着有人在。”　　 “啊？”晴翠又看向海初雪，“海大金吾，是这样吗？”　　 海初雪答得极为流畅：“回娘子的话，人数安排上，现是昭阳宫前后大门各有六人站岗，寿仙殿有八人担任警卫，瑞仙殿是主殿，又有花园，共十六人守卫，还有两人看管银库，玉堂殿后长街共有十二人，临仙殿四人，锦仙殿八人，剩余十八人负责定时巡逻。如果娘子出门，一般从前门、主殿和巡逻的人里抽调护卫，如果娘子是从锦仙殿等处直接外出，则由锦仙殿侍卫就近跟随护卫，留下的人往前面报信知晓。平常时候跟随外出的人通常有六到八个，至少也要两个。”　　 晴翠听得眼晕：“陛下，原先也不用这么多人啊！”　　 凌清辉说：“先前在明春苑你都是跟着朕住，当然不用单独安排侍卫，每次出门又都是跟着朕，就你那个一心只有吃的脑袋瓜子，估计也没发现平时树旁柱子后站着侍卫、出门后头跟着侍卫吧？”　　 晴翠心虚傻笑：“应该是有的吧，嘿嘿嘿。”　　 “又想糊弄，”凌清辉轻敲她一下，“如今你独居一宫，我也未必能顾得过来，你这里没个护卫不行，其他妃嫔宫外也是有禁卫巡逻站岗的，这都是宫中惯例，朕给你安排的都是有用的，你嫌人多看着烦的话，叫他们往树后头藏着就是。”凌清辉故意混淆了宫中禁卫和专属某宫禁卫的区别。　　 晴翠说：“我只是觉得花钱挺多的，不想陛下浪费钱。但既然他们来了，也没道理叫人家还藏着躲着呀！就按海大金吾的安排来吧。”　　 海初雪退下后，晴翠悄悄对凌清辉说：“他长得可真漂亮。”　　 凌清辉一愣，随即一敲她脑门，大笑道：“我说你怎么那么关心人家呢，又是担心吃不饱又是担心被雨淋，合着看他长得俊俏啊？”　　 海初雪与凌清辉差不多高，偏偏与含章殿前晴翠见过的将军肚金吾卫不太一样，宽肩窄腰腿也长，穿着金吾卫的甲胄不仅没有臃肿笨拙之感，反而显得身姿挺拔，再加上脸儿白净，五官硬朗，确实是个美男子。　　 晴翠托腮道：“谁让你殿前那些将军不如他好看呢。哎，早知道他长得这么好看，就多给他两块饼了，今天那么冷，别把人饿坏了。”　　 凌清辉疯狂点头，笑得直不起腰来：“是是是，多喂他几顿饭，胖成球了就不俊俏了。”　　 晴翠用长条棉抱枕敲他：“妒夫！你不想着把自己打扮得更好看一点，还要把别的美男变成丑鬼？”　　 凌清辉一把接住棉抱枕，冲她皱鼻子：“你在我面前夸别的男人好看，还不许我醋一醋了？”又夺过抱枕来敲她：“快说阿辉最好看！”　　 晴翠说：“夸他两句而已，你醋什么呢？我又不叫他侍寝。”　　 刘嬷嬷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秦嬷嬷已经习惯了，郑嬷嬷则是脸色漆黑：“娘子，注意礼仪啊！你你你身为宫嫔怎么能说让人家侍卫侍寝这种话呢！”　　 晴翠一脸困惑：“嬷嬷你怎么能颠倒黑白呢，我说的是我不让他侍寝，不是说我要他侍寝。我是陛下的妃嫔这事我是知道的，所以今天虽然很好奇，但人家不进来我也没有特意跑出去看看他们长什么样。我特别守宫规！”　　 郑嬷嬷也败下阵来：“是是是你特别守宫规，哎呀真是后妃表率，全后宫没有比你更守规矩的了。”　　 凌清辉抱着肚子狂笑，笑够了才提醒晴翠：“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毕竟我长得也很俊俏，不比他差，不会乱生疑心病。但是别的宫里可是好多坏蛋，听见你说这些，搞不好就要诬蔑你了。”　　 晴翠认真点头：“知道了。”又后知后觉安抚一下皇帝：“其实陛下你确实比他好看。我估计先帝那么喜欢你就是因为你特别美。”　　 凌清辉瞄她一眼：“你是不是想说先帝立我当太子是因为我漂亮？”　　 晴翠认真点头：“那天中秋节我看了一大圈，你们家男的全都没你漂亮！”　　 凌清辉到今天才知道小猫还是个看脸下菜碟的人：“你对我这么好，不能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吧？”　　 晴翠连忙拍马屁：“那倒也不光是因为这个，主要是你都长得这么漂亮了人还这么好，就显得特别好。”　　 凌清辉再次狂笑。　　 厨房送来两碗玫瑰红豆牛奶酪，晴翠自己不急着吃，殷勤地喂给凌清辉一勺：“你看，还是你最占便宜吧？”　　 凌清辉咬着红豆憋着笑，唯恐呛进去：“是是是，海初雪哪能有这待遇啊？来，再喂我一口。”晴翠忙又挖一勺喂给他。　　 凌清辉吃美了，拿着桌上另一碗也喂晴翠：“来，我喂你一口，嫉妒死那站岗的。”晴翠叼着勺子说：“我觉得人家不嫉妒我们。”　　 凌清辉又喂给她一勺：“怎么不嫉妒？海初雪都二十多了还没娶上媳妇呢，绝对嫉妒死我们了！”　　 晴翠好奇地问：“海初雪家里很穷吗？”　　 凌清辉摇头：“那倒不是。他娶不上媳妇不是因为穷，他家也不穷。海初雪与海上月……哦，这么说吧，后宫不是有个宝林姓海吗？她叫海诗政，她有个兄弟叫海诗蕊，他们的父亲叫海上月，海上月封爵武清伯。海初雪就是他们同族，不过亲缘比较远。当年太祖皇帝打天下，海氏子弟一直追随左右，这些年也忠心耿耿，人才辈出。海初雪是家里庶子，他爹嫡庶观念重了些，到现在还没忙他的婚事。”　　 晴翠说：“那他爹不打算给他娶媳妇了？”　　 凌清辉叹气：“朝中大家都有点讲究这个，要是人少还好，庶出也是亲儿女，总归还是嫁娶都在名门。可惜这帮人生得太多，庶出一大把，嫡出也不少，所以有条件挑三拣四。海初雪家里光嫡兄都好几个，他爹哪里还顾得上他？他得挣个前程才好娶一门像样的亲事。所以朕叫他先入宫做个侍卫，过后再外放做官，这样就入仕了。”　　 晴翠很是感慨：“原来大户人家的子弟也有这样的难处。”　　 凌清辉说：“不管哪里，一旦僧多粥少，都免不了要有拮据。”　　 到洗漱完上床躺下，将守夜宫人都撵到外间，只剩他们两人，凌清辉又对晴翠说：“宫里头所有当值的侍卫，祖上都是勋贵。我给你找的这二百四十个侍卫，家世有高有低，有家在京城的，也有外省大员的子侄，有门户小点安分不闹事的，也有陈家李家这几个大族的，还有虽是勋贵，但家里头只剩个头衔的，都等着挣前程呢！”　　 晴翠诧异道：“二百多人全是大官家里的？这么多官？”　　 凌清辉纠正道：“是出身都不差，但并不是父母一定当官，有的无官有爵，最惨的无官无爵，只不过祖上有爵位。譬如这里头有个叫陈旭的，论起来他跟陈玉芝是同族，陈玉芝就是陈昭容她爹，含章殿带头闹事被你气哭的那个。”　　 “哦哦，他呀，”晴翠头疼道，“你把那老头家的弄来干什么呀？”　　 凌清辉说：“陈旭的父亲祖父都没官职，到如今也无甚爵位继承。有官职爵位的是陈旭的曾祖父，后来嫡长子袭爵，嫡次子承袭官职，庶出的几支都没捞到什么。幸好家族颇大，彼此之间照应，也有家学可以上，年节时候各房也有些钱粮可以领，就那么对付着过。陈旭他父亲陈月读书不错，可惜他祖父想不开，还带着世家架子，不许儿子走科举路，结果一生荒废。那老东西到现在还没死，陈旭也不敢违背祖父去科举，陈月到处替儿子谋前程，我就点了陈旭来你这做金吾卫。”　　 “哦，那他祖父还挺顽固的，”晴翠问道，“你这是可怜他所以给他个官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