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暖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掉,醒来的时候床头放了一杯温开水,简意指腹贴了贴杯沿,恰到好处的温度,她想,那个人应该刚走不久。 简意打算出门给自己买一个mini的生日蛋糕,又想到今晚一定有许多商家歇业。 今天是举家同庆的日子,可惜无一人记住她生日。 她一边下楼一边将垃圾短信统统删除干净,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客厅的灯光忽然全部亮起,像是一场筹划已久的舞会,因为她这个姗姗来迟的女主人而一直耽误。 简意愣在原地。 一个隐隐约约又让她感觉无比惊喜的念头快要冲破她整个人。 双层的冰淇凌慕斯蛋糕,能被邀请出席的都是平时与她私交甚好的同学朋友,林卿阮站在最前面,笑意吟吟对她说,“生日快乐,简意。” 这是简意第一次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她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站着就能收到大家的生日祝福卡片。这是她生命里幻想过无数次的画面,只需要站着,什么也不用做,爱就会来到身边。 最后一位送上礼物的是上次和她打过招呼的英国导师,他住在这附近,和靳砚琛私交也不错。送了一支经典款式的派克钢笔,末了拍拍她肩膀以示鼓励。 “二十岁快乐,二十岁也无限,祝你早日成功。” 简意轻轻嗯了一声,她不是情绪外露的人此刻却眼眶湿润。落到谷底的一颗心就这样被重新捧上至高天堂,她生平第一次被簇拥着去切那个整整十二寸的巨大生日蛋糕。 前排的同学凑过来要听八卦,笑着揪出她恋爱传闻。 “简意,你男朋友什么样?” 靳砚琛什么样? 听到这话,简意情不自禁转身回眸。 乌泱泱的人群欢聚一堂,偏他懒散靠于厅堂一角,银色打火机扣在手心把玩,见她目光看过来淡淡抬头,漫不经心摁下火机。 靛蓝色的火焰亮起,他的眼底映衬着暖色的光,一霎那也显得温情万种。 在这场盛大狂欢里。 靳砚琛淡目含笑,隔着汹涌人群,一起举杯庆贺她的二十岁。 他们有一种,隔着世界隐秘在相爱的感觉。 简意笑着回头,顺道解答朋友疑问,“我的男朋友,他啊---” “是一个会把我爱你说成你不在就不是晴天的浪漫诗人。” --- 大厅里放起了圆舞曲。 简意作为这场聚会的主人悄然无声退出主席,她依据菱姨提示在后花园的桂花树下找到靳砚琛的身影。 男人懒洋洋地倚在树下,指尖一点猩红亮起,他抽烟不徐不疾,视线望着那栋昼夜狂欢的洋楼,自然流露的矜贵与从容。 简意从他背后走过去,手里相机咔擦一拍,冷不丁开口,“抽烟被我抓到了吧,我要向菱姨举报你。” 如今夜色很深,天气也冷,花园里枯萎的花枝结了一层冰冷的寒霜,简意贴着靳砚琛的时候也觉得他身上落了一层晚来霜。 那么靳砚琛呢? 他好像感知不到温度,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零星的光照亮他眼底暗色,他笑,倒是敞开大衣拥她入怀。 简意钻进他怀抱,得了巧却仍道:“菱姨今日亲手给我做了蛋糕,我不能恩将仇报。” 靳砚琛挑了下眉,指尖贴着她脖颈处的高领毛衣细细摩挲着笑问,“那我贿赂你一下怎么样?” 简意仰头问他:“怎么贿赂?” 他不说话,眼睛里的笑意几乎要漫出来,天生笑起来多情的一副面孔,伸手在她下巴捏了下,一瞬间的沉香扑面,身上的温度是冷的,唇却是温的。 简意这次没闭眼。 靳砚琛的面庞由远及近,渐渐又浓缩成她眼睛里的一道剪影,就像一瞬间的停留,待她睁眼后这画面立刻又消失不见。 简意恼怒看他:“这叫贿赂?” “你这分明是占我便宜。” 靳砚琛笑了下,两指擦了下唇角,淡粉的颜色,是她唇膏遗留下来的痕迹。他笑的轻浮,点了点自己嘴角的位置,语调勾的暧昧,“谁占谁的便宜?” 简意呼吸微微急促,不想承认因为他一个浅尝辄止的吻而有了起伏。 她故意扭过头,手却朝他伸过去,“靳砚琛,今晚我没有礼物吗?” “草莓蛋糕不算礼物?” “那是菱姨做的。” “你怎么知道是草莓馅的?” 靳砚琛眉目微动,那轻飘飘的视线往下,不偏不倚落在她唇上。 简意一下反应过来,下意识捂住嘴,脸颊绯色飘过,又听靳砚琛意犹未尽道,“还挺甜。” 这话题没法再深入。 光线昏暗的花园树林,婆娑树影天然遮挡,偶有几声鸟雀啼鸣,世界旷远的就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简意站在靳砚琛身旁,从他的视线看过去,远处的简意里灯火通明朝欢暮乐,他这个主人家却像一个旁观者冷冷清清。 也许这是他少有的姿态,但简意始终觉得,黑暗里的寂寥,才是最真实的他。 “怎么不去前厅跳舞?” “不想去。” 简意摇摇头,学着他语气说话,“你不在,没意思。” 靳砚琛低嗤一声,纵容她的把戏,宠溺拉着她往前走。 简意却止步不前。 她的视线与回眸看来的靳砚琛有一霎那的重合,对视的瞬间,她将自己心里话直接说出。 “靳砚琛,我们一起出国吧。” “你没有实现的出国梦想,我陪你一起去实现好不好?” 她还记得那张过废的成绩单,旧物之所以还没有被当成垃圾丢掉,一定是因为其中承载了超脱子物品本身以外的价值。 或许是遗憾。 是十八岁意气风发的靳砚琛对未来最宏伟的一场展望。 然后夭折、破灭,不得已锁进暗无天日的暗格。 简意心里微微流淌过什么东西,心里头的一块土壤好像松了松,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她深吸一口气,用最冷静的语气分析。 “现在国内市场抢占的差不多了,要想发展就得另辟蹊径,我觉得现在未来经济发展趋势还是全球一体化,去国外待两年还挺有好处的。” 寒风在呼啸,不巧,他们刚好站在风口。 靳砚琛侧过身来,他的心思好像不在她说的一番话上,因为沉思而敛下的眸落在她身上,没有太多余的神色,可简意偏偏觉得压迫十足。 简意硬着头皮接下他目光,清亮的眸子里含着不破不立的决然。 “小意。” 靳砚琛意味不明笑了一声:“你的意图只是未来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