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怎么说来着,她说她一辈子不结婚,这样姑姑就能一辈子睁着眼睛盼她结婚。 人心里头总得有点念想才不至于行尸走肉下去。 简意想到她乍见靳砚琛的那一回,他这人总爱往热闹场子钻,自个脸上神情却比什么都要寡淡,他那时身上不沾烟火气,往深了看,总有一种游离在外的清寒。 要说他什么时候褪下冷清,那简意还真是说不准。 回去的路上她主动给靳砚琛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时候他那边很安静,简意还有些惊讶。 她问:“你今天没在家里?” “没,老爷子看我心烦,撵我出来自己玩。”靳砚琛笑了下,“你呢,在哪过年?” “在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简意抿了下唇,隐秘的心情从她心底跃出来,她想靳砚琛一定不知道,她就在京都,就在和他咫尺距离的地方。 也许他们下个转角就能遇见,也许他们今晚会共看一轮烟火,总之不论是什么,都是极尽浪漫的事情。 靳砚琛低低笑了下,他装模做样附和她,慢慢道,“要是我能猜到呢?” “有没有什么奖励?” “给你包一份压岁钱?” 她对胜负没有想法,甚至还有些兴趣盎然的想,如果靳砚琛今晚真能出现在她面前,那她破点财也未尝不可。 电涮锅里咕噜噜冒着水汽,林卿阮在房间里喊了一声,她脸上挂着还有一只没有卸掉的假睫毛,手忙脚乱过来关火。 简意对她这个厨艺小白简直无语。 她把电话放在厨房,洗净的蔬菜用碟子装好,顺手把电磁炉的火调到最小。 她们打算坐下来吃晚饭了,这时候简意想起来她电话还没有挂。 她刚从座位上起身,就听见门铃一响。 这速度快的让人简直来不及反应。 大年三十的,谁还能来拜访他们这间寒舍? 林卿阮忙着下毛肚,头也不抬说,“反正肯定不是来找我的,你去开门。” “万一是墨禹澄呢?” “他不可能来。”林卿阮一口回绝,“大年三十他肯定要陪着家里,哪有空顾得上我。我说指不定就是靳砚琛,要不然咱两打赌?” “赌什么?” “赌你今年压岁钱。” 一个两个还都和她压岁钱杠上了,简意失笑,她跟着拖鞋,顺道把厨房的手机摸回来,看了一眼电话还没断,肩膀抵着去开门。 “靳砚琛你听见西雾的话了吧,她觊觎我的压岁钱!”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是沉香扑面。 还裹挟着一点凛冬的寒气,靳砚琛站在门口好整以暇看着她,他怀里抱一只莲纹缠枝的长颈瓶,看成色是有年头的古董,就这么空手揽怀里,看的简意胆颤心惊。 进了门,林卿阮掀眸看一眼,果不其然的语气,“呦,某人今年要输钱给我喽。” “靳大公子,要不要添副碗筷?” 靳砚琛拂了下手,把花瓶放空置的桌子上,他笑了下,“这东西送你,权当抵她欠你的那份。” “这么贵重?”林卿阮视线在他两之间来回转,“我猜你意图一定不止那么简单。” “还想和你借她一晚上。” 靳砚琛边说边低下头,他手掌贴上她清瘦的脊背,往前一拥,将她满满当当抵在怀里。 “今晚和我一起回家过年好不好?”他眼睛里沐了笑意,“考虑一下,妹妹仔?” 简意伸手拧了一下他腰肌,不过靳砚琛近些日子勤于锻炼,几块腹肌竖硬如铁,她没拧动,只好在他怀里小声抗议,“不许这么叫我。” “那叫你什么?” 靳砚琛视线完全笼住她,声音又清又哑,“叫你宝宝?” “嗯?还是bb猪?” 林卿阮受不了他们这副缠绵悱恻的样子,挥挥手大发慈悲,“快走吧你们两个,大过年的还给我塞狗粮。” 靳砚琛欠身一笑,他手指尖蓄了点客厅暖气的热度,探过来抓住她的手的时候,简意只感觉到浑身猛地一颤,像枝梢自动缠绕春色,她下意识回握。 “放心,不会让你吃亏。”靳砚琛摆出一副生意人的姿态,他今天有些格外的慵懒,眉峰略一扬,侧过身显露出门外另一道身影来。 “一换一怎么样。” 墨禹澄从外面走进来,他一身风寒湿气,进来的时候却是面目和煦,一开口就是不吝的京腔,推着他们往外走。 “我说砚琛,人我也替你找到了,该领走还我个清净空间了吧?” 从林卿阮家里出来的时候,外头天正是很黑的时候,街上人有些冷清清的,这个时间点应该都窝在家里吃年夜饭。 简意瞅了靳砚琛一眼,她问,“你今晚不回家吃年夜饭?” “年夜饭……不就得跟自己家里人一块吃么。”靳砚琛瞥了她一眼,他站在两个停车位面前,蹙着眉头要她选一辆车。 简意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毫不犹豫选了自己那辆迷你版。 靳砚琛坐上副驾驶,手机导航调出一二环的胡同口位置,这地方路不太好走,他视线看着窗外指导她,后来不知怎么的路走岔了,拐到一条黑漆漆不见底的胡同口。 简意心里一下有点怵,为这黑暗里藏着的波谲云诡,她拼命从里面挣扎出来,她害怕有一天再搅进去。 手机导航不停播报线路错误的语音提示。靳砚琛在这样的嘈杂里抽空看她一眼,就这一眼他干脆利落关掉导航,拿起手机向外拨了个电话。 他声音也黑夜里显得格外突出,也是因为静谧,让简意每一个毛孔都向他聚焦。 靳砚琛声音压得很低,空气里偶尔飘来几句,迷迷糊糊的简意只听见他说,“你们这片怎么不开灯?” “大过年的就差这点电费吗?” 他这句话落下没多久,整片胡同口忽然毫无例外的亮起灯,就像歌舞剧提前演练好的开场,满目的璀璨明亮。 简意一时怔住。 这些年哪怕走过的路太多,她也还会像十八岁的小女孩一样,为一点偏心和关爱而感动的一塌糊涂。 而靳砚琛还在打电话,他嵌在一片浓墨重彩的灯影之下,余光触及她目光,他指了下自己胸膛,含笑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