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跪求秦时
小兰将药碗端了来。 将军府盛药的碗都是白玉做的,那玉细腻皎白,里头的药混沌污浊。 跪久了,骤然起身,卓明月膝盖有些刺痛,却也忍着努力站稳了。 她接过药碗,就往嘴里猛灌。 小兰见她狼吞虎咽,紧声劝着:“小姐,慢点……” 直到药碗见了底,还剩最后一点也是最苦的药渣。 卓明月刚要把药碗放下,宴清风说道:“你说的,一滴不剩。” 她便仰头把药渣也一饮而尽。 胃里的苦意疯狂翻腾着涌上喉头,她捂住嘴拼了命的忍住了,憋得一脸惨白。 “小姐,难受便吐出来……” 卓明月摇摇头。 可不敢吐,难保吐出来以后宴清风不会再叫她喝一碗。 此时,下人抬了一个精雕檀木大箱子来。 看着就挺沉,箱子上的锁扣还是金铜做的。 卓明月婉拒道:“将军美意明月感激不尽,可这么大物件不方便带走,将军还是赏了府里下人……” “我安排了马车送你们回去,箱子有人抬。”宴清风淡淡道。 委实妥帖。 卓明月泪目:“多谢将军。” 回卓府的马车上,小兰小声问:“小姐,宴将军是不是心悦你?” 卓明月摇头:“不是。” 绝无可能。 宴清风只想着羞辱她,欺负她,如果这叫做心悦,那天底下便不会有两情相悦这码事了。 小兰疑惑道:“那宴将军为何待你这样好?” 卓明月满腹羞愤,却无颜面说出来,只能口是心非的道:“大概是怜我眼瞎。” 装瞎的事儿,她就连小兰都瞒着。 倒不是信不过,只是这丫头是个直肠子,心里藏不住事。 小兰盯着箱子看了许久,跃跃欲试的想打开箱子看看里头有什么东西。 卓明月跟她说:“别看,烂眼睛的。” 小兰也就作罢。 “小姐,是什么呀?”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卓明月对那车夫道,“劳驾,去一下南市。” 南市有许多摆摊卖小玩意儿的。 她们摆了个摊,半日之内,就把一箱子寝衣卖了个底朝天。 小兰嘀咕着:“这么好的料子,咱们是不是卖太便宜了,一两银子,哪里买得到这么好的?看看这做工,这绣样……” 卓明月隔着鼓囊囊的钱袋子摸着里头银两,心情大好,漫不经心道:“都是人穿过的,不值钱。” 反正白白得来的,白捡的钱,有多少都好。 小兰讶异。 她瞧着分明是崭新的,连个褶子都没有。 她又问:“谁穿过的?” 卓明月在她耳边说:“宴清风。” 小兰立马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千真万确。” “可是男女的衣襟朝向不同,男子往左,女人往右,这些分明都是往右的,怎么可能是男子的衣服?” 小兰毕竟是做丫鬟的,她和卓府的许多下人关系不错,她自己活儿少,就有时帮别人做一些,洗一洗主子的衣物。 故而这码事儿,她比较懂。 卓明月微愣。 那或许是宴清风曾在府上养过女人,才留下些旧物。 小兰滔滔不绝:“再说了,方才那件寝衣上的襟口上绣的是杜鹃花,男子怎么可能用这式样。” “而且那嫣粉的杜鹃花是前两月才兴起的,因那新得宠的贵妃娘娘最爱杜鹃花……” 卓明月的神情越发古怪。 这一箱子寝衣若是女子的,新的,难道是宴清风让人买来特地给她的? 若是如此,他为何不说实话? 而她已卖了个精光…… “小兰,咱们跑吧。” 她压根儿就没想过再回卓家,大嫂肯定会为难她。 反正手上有钱了,跑吧,越远越好。 小兰困惑道:“可是大夫人已经被休了,五小姐被关了起来,没人再为难小姐你了,为什么还要跑?” 卓明月压低了声量:“是大嫂,大嫂要为难我。” 小兰默了会儿,有点儿狐疑地问:“小姐,你是不是想多了?” 卓明月声怕她不信,郑重道:“是真的,她要害我,可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们不能再回去了。” 小兰只当她是想多了,哄着她说:“好,我知道了。” 卓明月只恨自己没有同小兰说个明白,分晓利害。 以至于深夜里小兰偷偷回了趟卓家,想要拿些衣物和稍稍值钱的物件,以及根本算不上私库的一丁点儿小钱。 直到天亮,小兰都没回来。 而街头巷尾突然传一个事儿。 “卓家抓住了个偷主子首饰的婢女,说要当众仗杀哩!” “听说就是那个瞎子身边的婢女!” 卓家有个瞎子庶女,倒是人尽皆知的。 廷尉府外。 卓明月终于等到了秦时从里头出来。 秦时看到那一抹单薄的身影有些恍惚,她太过薄弱了,似乎风一吹便要倒了去,叫人忍不住怜惜。 可她又是那样的胆怯,畏惧强权,在宴清风面前叫他没有丝毫颜面。 他定了定神,挪开目光,决定绕过她走。 卓明月双膝重重落地。 “求你,救救小兰。” 她心急万分。 秦时定住脚步,下一瞬便向她走了过去,屈身双手扶她。 “好。” 为赶时间,秦时让人牵了马来,卓明月被他抱上马车,他再跨身上马。 卓明月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 马儿纵过长安,无数道目光接连投来。 她管不了许多,心里只想着小兰能少吃些苦头。 眼下卓府是大嫂当家,为难小兰,就是为了逼出她卓明月,故而不会轻易杀了她的。 可是难免,小兰会受刑,遭毒打,大嫂会逼着她说出小姐的去向。 一想到如此,卓明月便承受不了。 马儿在卓府正门外停下。 秦时将她抱了下来,握着她手腕往里走。 府里的下人纷纷向秦时作礼:“秦大人。” “小兰在何处,带路。” 碍于他的身份,下人只能照办。 堂屋中,小兰的脸正被两人强行按在水盆中。 直到人挣得快没了力,又容她抬起头喘息。 薄言佩端坐在堂中,淡淡目光瞥向她:“说不说?” 小兰仍然摇头。 倒是个硬骨头。 薄言佩不紧不慢饮了口茶,下令道:“继续!” 小兰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