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腾蛇支队门口的老梧桐树上站着一排麻雀正叽叽喳喳地开着小会,顾希越提着包子豆浆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往最里间的审讯室走。 华夏警察厅在设立各区域的重案支队之初就拟定,飞鹰、惊狮、猎狐、驭虎四支队分别驻守四城,分管重特案、经侦,缉毒、国安。 腾蛇分管华夏所有的神秘事件,正因如此,探案过程中也不乏遇到一些异能人士。 被分到腾蛇支队的案件,总是蒙着一层神秘面纱。 连带着腾蛇总部,都设在背山面水,负阴抱阳的聚气之地——锡城。 顾希越推门进来的一刹那,就察觉到了审讯室里微妙的不平衡。 于方波已经停止了持续许久的叫嚣。 灰墙的闭塞感和冷板凳给身体带来的生理性冲击,让于方波头发凌乱眼底猩红,微微发抖的下唇似乎暗示着他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见人进来,他也只是顶着鸡蛋那么大的黑眼圈直勾勾地瞪着,不发一言。 “早啊,于总。” 顾希越瞥了他一眼,用猖狂的笑容迎接对方眼里的敌意,毫不掩饰自己的嘲弄和讽刺,“睡得好吗?饿不饿?需不需要我的帮助。” “故意整我?”折腾一晚上的于方波声音有些沙哑,“不怕我出去后弄你?” “误会。”顾希越阴阳怪气地回答:“调查取证需要相应的流程。于总是上面关照过的人,我们自然一步都不敢懈怠。” 注意到于方波的拳头已经攥得能榨油,顾希越畅快地将手里的资料翻得噼啪作响,堵在心里的那点烦闷也算是消解了一些。 “知道我们叫你来是要问什么么?” 于方波无赖似的岔开腿往后座一靠。 “别装了,你能这么有恃无恐地把我抓来,想必一定是发现了剧院里的那个监控。是,我承认我儿子确实开玩笑过了些,不过都是小孩之间的小问题,那小丫头自己心理素质差跑去跳河,这怎么能怪到我儿子头上?” 顾希越抬眼,用看傻逼的表情看了他一眼。 于方波显然没意识到自己话中已经出现了漏洞。 “说得有道理,但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顾希越抿了抿嘴,强行扭转了自己夹枪带棒的语气:“既然你清楚谢家人有对于彤彤动手的动机,那收到恐吓信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对警方言明。” “猜测而已,怎么言明?生意场上来来往往,得罪人是常有的事,未必只有谢家一个。” “好。”顾希越并不急着反驳,“在我们建议你暂停于彤彤的演出后,为什么执意要继续?” “这个演出,彤彤准备了很久。”于方波歪了歪脖子,“我希望我儿子的心血不要白费,这有问题吗?” “事发当天,我们的人全程护送一直到演出开始前,凶手根本没有机会让于彤彤接触到毒物。”顾希越抬头看了于方波一眼,“于总,你就不好奇,凶手是怎么做到的吗?” 顾希越的质问不疾不徐,问得细节却恰到好处。 听到这里的于方波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 “这你们警察的事情,你问我做什么!” 顾希越嗤笑一声。 “漂亮,于总思路明确条理清晰,一点不像刚死了亲儿子的样子。” 于方波冷笑一声,不屑地别过头。 “今天叫你来不是为了于彤彤。”顾希越冷冰冰地扫了他一眼,从资料册里抽出一张照片递到他面前。 照片上是一个男人带着一群孩子,笑得很开心。 于方波依旧像许愿池的王八一样昂着头。 顾希越轻笑一声:“这个人于总认识么?” “不认识。” 于方波眼里的闪烁似乎在暗示他心里的不安。 “他叫刘志,是锡城儿童艺术团的一位老师。” 于方波皱起眉头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很少管孩子,不认识也正常。” 顾希越将照片放在桌上用手指敲了敲。 “您不认识正常,那您太太呢?” 于方波的手指逐渐攥紧,“你什么意思?” “恕我冒昧,我们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你们家小区的监控多次拍到了刘志的出入记录,甚至还有一些亲密的照片……” 于方波脸色大变:“你胡说八道什么!” 顾希越继续火上浇油:“出于好奇,我帮你查了两人的关系。这个刘志是您太太的高中同学,两人相识多年,曾经还是一对恋人,可惜毕业之后各奔东西,没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刘志家庭条件一般,但业务能力还可以,一次偶然的机会您太太在本市遇到了他,就介绍他去了艺术团任教。哦,这个事情是七年前,也就是您和您太太结婚一年不到的事情。” “顾希越!” 于方波激动地起身,很快又被身边的警员按了回去。 对面似笑非笑的表情着实刺痛了于方波的敏感神经。 “小人!顾希越,你也是一个阴险毒辣的小人!” 闻言,顾希越唇角牵起欠揍的弧度。 “一个月前,您助理的个人账户有一笔不明去向的大额支出,经过经侦团队的调查,这笔钱最后是流向了一个私人侦探事务中心。之后这位刘老师就辞职离开锡城不知所踪,与此同时,您和您的太太分别进行了财产分割相关的咨询。于先生,如果说谢家有杀害于彤彤的动机,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怀疑您这个替别人养了七年孩子的父亲有理由杀人?” 于方波脸色发青,满布红丝的双眼如鬼魅般猩红。 顾希越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带着恰到好处的讽刺,这让一贯高高在上的于总有种被底层蔑视的侮辱感。 “于总啊——” 顾希越保持着不咸不淡的态度,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下地点着:“这还没聊到关键的,您就激动成这个样子,那我要是把亲子鉴定拿出来,你岂不是要被自己气死了?” “你胡说!鉴定我明明已经烧了,你怎么会……” 于方波脱口而出后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彼时想要挽回已经无用,他顿时面如土色,僵硬在了原地。 顾希越的眼眸一点点地浮上凉意。 “你早就知道于彤彤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于方波下意识避开顾希越的注视,目光闪躲着。 “所谓的恐吓信只是你自导自演嫁祸谢家的方式。”顾希越缓缓起身,凝视着于方波,“人,是你杀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