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讨说法(两章 合一)
顾忠恒被李氏那一嗓子吓得险些将手中的茶盏扔出去,以为李氏定是又瞧见什么小虫子这才被吓到了,心里虽有些不耐烦但也只得起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氏未答,他只能亲自进走进内间。 “小虫而已,也至于把你吓得……啊!!!”顾忠恒一个腿软咕咚一声摔倒在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屋内的景象。 床榻上赫然躺着三具男子的尸体,嘴角流出大片鲜血,嘴里面空洞洞的舌头无一例外都已被人割掉。 李氏早已经昏死倒在地上,顾忠恒哪里还顾得了他,强撑着软绵的身体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朝外逃去。 “来人!快来人呐……” 安定伯府瞬间闹得鸡飞狗跳,暗处的玄羽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后纵身离开。 …… “主子,狼十失手了。”一男子垂首立于案前小心翼翼的禀道。 他双拳紧握,不敢相信自己的兄弟竟然会折在这般不起眼的任务中。 “嗯,知道了。”案后的男人云淡风轻的应了声,似毫不在意。 “主子,属下愿意替狼十完成任务,这次一定会将那个顾锦除掉!” 男人摆摆手,过于苍白的手指在烛光下显得恍若森森白骨。 “不必了,如今我倒觉得这顾锦有些意思。”狼十的身手虽然不是最拔尖的,但要对上大内侍卫以一敌十也不在话下,结果却被一个小丫头给反杀了。 “不愧是安定伯的女儿,都是一样难缠一样让人讨厌。”男人明明是在笑,却透着丝丝寒意。 可当年他能除掉安定侯,如今也一样能轻而易举除掉他的女儿,只不过他暂时想留她一命,“本以为谢染会成为我最大的阻碍,可我没想到他竟也会动儿女私情,倒是我高看他了。” 不过这样正好,再强悍的对手只要有弱点便不足为惧,他会将顾锦这颗棋子利用到最大效果然后再一举剪除! …… 次日谢染早早起身,他尽量放轻动作生怕惊醒了顾锦。 昨夜谢染一夜未合眼。 他担心顾锦的伤势会加重如果,也怕自己睡着了会压到她的伤口,守了她一夜见她没有发热的迹象谢染才放下心弦。 “好好照顾她,她若觉得无聊你便给她读写话本子切莫让她乱动。”临行前谢染特意叮嘱如意道。 如意连连点头,郑重应下,“少爷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少奶奶。” 她这条小命都是少奶奶给她捡回来的,以后她自会拼出性命保护少奶奶。 永昌侯环胸敛目立在二门处,听到脚步声抬眼而望见谢染眼下隐有发青,冷冷呵笑道:“原来你也知道怕了,现在后悔了吧! 擅动部队乃是兵家大忌,今日做好被御史的唾沫淹死的准备吧!” 谢染淡淡看向他,语气轻慢,“说完了?” 永昌侯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一看见谢染就忍不住生气,但还是压住怒火道:“今日百官一定会弹劾你,届时你老老实实与陛下请罪,为父会替你求情的。” 永昌侯摆出一副你虽虐我千百遍我仍待你如亲子的大度模样来,本以为会在对方脸上看到惊喜和感动,谁知谢染竟然只扫了他一眼便抬步而去。 徒留永昌侯一人在后无能狂怒,“臭小子,有你哭的时候!” 早朝时气氛诡异的沉默,往常惠安帝未到时大臣们都三五成群各自交谈,热闹得像最受大妈们喜欢的村口老树阴下。 不同寻常的安静预示着将来的暴雨。 待惠安帝刚落座,便有几个大臣眼光交汇暗暗点头。 一个御史刚迈出半步,谢染却倏然上前,“陛下,臣有事启奏!” 御史险些被晃了一个跟头,他要走的就是谢染,谢染跟着凑什么热闹! 惠安帝恍若未见涌动的暗流,沉声问道:“何事?” “臣昨日调动巡防营与京郊西案发现一具男尸,尸体手臂纹有狼头刺青,经查证此人乃是昭国北境狼族人。” “什么?京城里竟有狼族人!” 群臣惊骇,狼族并非大部落且人数稀少照理说应该掀不起任何波澜,但狼族人皆骁勇善战且毅力耐力远超常人,是以多被昭国皇室收入死士,执行任务可谓不死不休。 眼见群臣议论起狼族一事,御史忙出面道:“陛下,臣亦有事启奏! 谢染暂领巡防营指挥使一职却擅自调动军队,分明是无视天威不敬皇命!” 惠安帝对此心里也有不满,便未阻拦御史任由他们将谢染的罪名一一陈列出来。 “谢染,你有何话要说?”他是信任谢染,但谢染不把他当回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事急从权,臣也是为了缉拿此人方才出此下策。”谢染面色不改的扯谎。 拉倒吧,谁不知道你是为了找自家媳妇! 惠安帝冷冷扫他一眼,看破未说破。 “我看你分明是在狡辩!就算京城混入了狼族人,可他杀一个小小官眷做什么,真是笑话!” 谢染语气轻和,不徐不疾道:“就是因为不知缘由方才要查不是吗?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按照几位大人的设想发展,那陈国岂不就可以一统天下了?” 几个御史见谢染竟还敢讽刺自己,高声道:“你为一己之私擅动巡防营就是大不敬。 陛下,请您重罚谢染以儆效尤!” 谢染的语气依旧平和,“看来几位大臣的消息很是闭塞,你们难道不知这昭国杀手的目标本是安国长公主殿下吗?” 一个御史闻后冷笑着反唇相讥,“不过是长公主她老人家为了全你脸面想出的说辞罢了,你还真好意思拿出来讲。” 百姓们自是外面传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可这些朝臣们可不好糊弄。 这御史仍旧据理力争,“况且莫说你是为救区区一个普通官眷,便当真是长公主殿下遇险你无圣命也不该妄动……” “你个狗东西!” 这御史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李子衡飞来的一脚踹出几米远。 “我祖母也是你能置喙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读几本子烂书就当自己是他娘的圣人了? 你们御史台不都说自己是陈国最硬的脊梁吗?好啊,本郡王今日就瞧瞧踹断你们的骨头有多难!” 大殿内顿时因为李子衡的暴起而乱成了一锅粥,武将们早就对御史台诸多不满,趁着拉架的时候还不忘悄悄补上几脚。 这些御史们平日以舌为剑所向披靡,但到了动手的时候那便是任人鱼肉。 直到惠安帝摔了杯子这场闹剧才堪堪终止。 “陛下,您要为老臣们做主啊!”御史台扑啦啦跪了一地,哭得老泪纵横。 惠安帝额上青筋暴跳,“李子衡,你大胆!” 谁知李子衡却也不怕,反而委屈巴巴的看着惠安帝道:“陛下,微臣也不想动粗,可您听他们说的是人话吗? 祖母已经解释过了,谢三少奶奶是为了救她才被卷入这场意外,谢将军擅动巡防营也是为了祖母的安危。 他竟污蔑我祖母说谎,还说就该不顾我祖母的死活,臣难道不该揍他吗?” 李子衡平时总是偷懒不来上朝,是以那御史也没注意到今日这个瘟神竟然来了。 那御史爬跪起来,见惠安帝脸色冷沉便声泪俱下的控诉道:“陛下,微臣所言句句皆是依规矩而行。 那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岂能因为某个人而擅改啊……” 御史以为惠安帝一定会惩罚李子衡殿前失仪,谁知惠安帝突然冷声问道:“那昨日若是朕遇险,不知谢染可否调用巡防营呢?” “这是自然……” “可若没有姑母,当年我们这些皇子皇孙都要被那孙氏所屠,在朕心里姑母的安危远在朕之上!” 御史这下终于听明白了,合着他这是踢到铁板上了! 惠安帝其实也很讨厌这些御史,他那个皇兄在位时御史台老实得跟三孙子似的,如今一个个倒是敢跑到他眼前指手画脚。 “衡郡王殿前失仪回去面壁一月,日后再敢在大殿上动手朕绝不饶你!” 李子衡挑了一下眉,笑得春风得意倒像得了奖赏一般,“是,臣记住了,臣以后绝不会再在大殿上动手了。” 大不了忍到出皇宫再动手也不迟。 群臣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惠安帝又扫了谢染一眼,他对谢染虽有些气恼但想到就连安国长公主都愿意替他出面,这个面子他必须得给。 “谢染!” 谢染拱手上前,“臣在。” “朕命你暂代大理寺卿之位务必查出狼族幕后之人,也算你将功补过。” “臣,遵旨。” 众人:“……” 什么情况! 不罚他就算了,这怎么还给他升了? 御史台的几个老臣都快气得血溅当场了,下朝后都纷纷埋怨那个说错的话的御史,“你只管说谢染的不是就够了,谁让你提长公主殿下了,现在倒好,反是咱们御史台闹了个没脸!” 不但没弹劾到谢染,还挨了那些武将几脚。 那御史的脸色白了又红,李子衡那一脚没轻没重他现在还直不起腰来,到头来还有挨自己人劈头盖脸一顿骂。 真他娘的想说脏话! 永昌侯事先都打好了腹稿准备与御史唇枪舌剑一番,可没想到谢染这个“戴罪之人”摇身一变成了大理寺卿,这上哪说理去! 谢染神情淡淡的瞥了永昌侯一眼,永昌侯却从里面嗅到了嘲讽的味道。 永昌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早晚有一日他要这臭小子哭着求他! “小郡王,今日多谢了。” 李子衡抬起下巴,一如既往的拿眼缝看人,“你谢我做甚,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小锦儿,与你何干?” 谢染这张丑脸真是见一次烦一次! “小锦儿”这个称呼让谢染的眸色深了深,但他面上笑意依然温润,“我与锦儿夫妻一体,小郡王的情我自是要承的。” 李子衡不屑冷笑,“谁说夫妻便要从一而终,保不齐哪日小锦儿便看出我的好,到时候我定要请谢将军也来吃一杯喜酒。” 两人面上都挂着笑,但不影响目光交汇喷溅出的火星。 李子衡率先收回视线,他站在高耸的石阶之上望着巍峨的宫城,语气不复往日的轻挑散漫,“况且我越是这个样子,那位便越是高兴。 反是你,怕是早已成了对方的眼中钉。” 谢染不置可否,只比肩立在李子衡身侧顺着他的视线俯视远去的群臣,“是钉子还是肉刺都无所谓,能不能拔不出来便要看各自的手段了。” 李子衡嘴角轻勾呵笑出声,“想当年堂堂太子太傅都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当年的沈家或许便是不日的永昌侯府。 你们姓谢的死也就死了,莫要牵连旁人才好!” 李子衡冷冷撂下一句话负手而去。 谢染望着李子衡的背影唇角轻弯,沈家覆灭在于其忠,但他可从不是忠义之辈。 …… 顾锦伤的虽重,但她有苏氏送的一堆补品又有实验室的药剂辅助,是以休养了两日便好了许多。 可慕容晴来看顾锦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阿锦,你的脸色好苍白啊。 还有,你怎么又瘦了呀,这下脸真的要没有巴掌大了。” 顾锦本就是不易长肉的体质,再加上近日受伤多少还是影响了她的食欲,是以肉眼可见的清瘦了。 脸颊的轮廓线条更加清晰下巴也越发精致小巧,但她的气色没有以往好,又长发尽散不施脂粉,是以减了几分浓丽平添几分柔婉,恰似枝头盛绽的白牡丹。 惹得慕容晴不禁泛酸的道:“生病了还这般貌美,你还真是不给旁人留活路了,难怪谢将军不惜为你冲冠一怒。” 慕容晴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顾锦再想到两人那时拥抱便觉得有些尴尬。 他们可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的纯洁友谊,容不得半点玷污。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院外传来一阵喧嚣嘈杂声。 如意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少奶奶,大少奶奶突然闯进咱们院子,吵着闹着要您给个什么说法。 奴婢与您请示一下,要不要奴婢把她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