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二夫人向来嫌弃大厨间厨子做的鱼，说腥气的很，可是芝丫头带回来的鱼，她吃了却赞不绝口，把我这个老婆子说得也动了心。”　　 “要不然，我也不会厚着脸皮，让你这丫头丢下食店里一大摊事，跑来给我做道菜吃。”　　 沈钰笑道：“老夫人过奖了，不过是会一点不入流的厨艺，养家糊口而已。”　　 宋老夫人指着手边桌上的一碟蜜枣糕道：“冯妈妈说，这是从你家食店带过来的。”　　 “我吃过早饭了，刚才尝了一小块，味儿确实不错，甜而不腻，松软香甜。”　　 “我想问问，同样是蜜枣糕，为何我家厨子做的，就只一味的甜，却不如你这个香呢。”　　 沈钰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这蜜枣糕的馅料，是我特意从果子行定制的。”　　 “我不喜欢太甜的，是以这蜜枣糕的馅料制作时，我让他们用枣花蜜替换掉一部分蔗糖。”　　 “做出来后味道就没有那么甜腻，反而有枣花的清香，虽然成本贵了一点点，可是味道却好了许多。”　　 宋老夫人听了，恍然大悟，对站在一旁冯妈妈抱怨道：“阿珍，听到了没有，咱们只道这馅料都是一个味的，还抱怨说是人年纪大了，口味上吃不出好来了。”　　 “你看看，人家小姑娘做的蜜枣糕，多会花心思，做糕饼的刘厨头，却十年如一日，倒是不走样，只会一味的甜。”　　 冯妈妈忙笑道：“谁说不是呢，老夫人说的是，回头我就拿了这蜜枣糕给他尝，看他还嘴硬不。”　　 “好姑娘，你这馅料调制不是秘方吧，能不能给我说说，这枣花蜜要加多少。”　　 “别回头刘厨比着样子做时，一味的往里加，那味儿也好不了。”　　 沈钰忙笑着道：“妈妈言重了，哪里就是秘方了，不过是我闲来摸索出来的，用枣花蜜替换掉两成的糖量，就差不多了。”　　 “蔗糖是一味的只有甜味，枣花蜜却是清甜而有花香，吃起来极是滋补，对上了年纪的人，很是相宜。”　　 宋老夫人道：“阿珍你记下了，到时你在边上看着刘厨头做。”　　 冯妈妈忙答应着，宋老夫人转而又问沈钰：“听说你要用草鱼和猪五花肉做菜？”　　 “这两样食材极是易得，草鱼我也吃过，总是木木的，没什么好滋味，像春日里的鲈鱼倒是鲜美，可惜能吃的日子有限，鲫鱼刺太多，也只能用来熬汤罢了。”　　 沈钰点点头道：“听冯妈妈说，老夫人想吃一样清淡鲜美的鱼肴。”　　 “想着平日里，若清淡鲜美，只有清蒸、清炖两样，这蒸和炖是常用烹饪手法，想必府上的老师傅，就是闭着眼睛，做得也比我要好些。”　　 “是以就想做样新鲜的，叫做鱼丸，待会做好了，老夫人莫嫌弃就好。”　　 宋老夫人边听边点头，笑着道：“好孩子，懂得扬长避短，看似普通的一块蜜枣糕都含着巧思，做其它的也差不了。”　　 说着就对冯妈妈道：“小厨房里都准备好了吗，你亲自带着沈姑娘和娘子过去。”　　 “厨间的两个厨子我是知道的，手艺不错，可也欺生。”　　 “跟他们说，就说是我说的，沈姑娘要用什么要做什么，他们不能使绊子，人家自家有食店，不过是来做一餐让我换换口味，让他们不要胡思乱想。”　　 沈钰听着，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看来这宋府的厨子是不好相与的，今日行事，还是小心为妙，做完赶紧走，是为上策。　　 心中想定了，忙笑着对宋老夫人道：“老夫人言重了，大师傅们肯定个个是好的，不要笑我班门弄斧就好。”　　 “鱼丸这道菜做起来要费些工夫，那我们现在就过去了。”　　 宋老夫人点点头，沈钰和李氏行过礼，就跟着冯妈妈出了正房。　　 冯妈妈领着二人，沿着抄手游廊转过正房，穿过角门，另有一进后院，老夫人的小厨房就设在这里。　　 大约是一早就得了消息，冯妈妈一过来，就看到厨房的辛厨和刘厨，站在厨间门口候着。　　 两人都不太高兴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板着个脸，没有一丝笑模样。　　 冯妈妈转身对沈钰道：“姑娘、娘子稍待，我过去和他们说两句话。”　　 沈钰和李氏知道冯妈妈是要去转告宋老夫人的话，自己若过去，二位厨子面子上就挂不住了。　　 李氏忙笑道：“妈妈过去就是，我和玉枝就在这儿等着，等妈妈叫我们，我们再过去。”　　 冯妈妈点点头，走了过去，越过站在门口的两位厨子，进了厨间，对他二人招招手。　　 过了好大一会子，冯妈妈笑呵呵地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两位厨子，脸上硬挤着一丝笑模样，比刚才板着脸还难看些。　　 沈钰和李氏微低着头，只得装作看不见，走到厨间与两位厨子行礼，两位厨子身高体胖，心眼却小，只是哼哼哈哈的点个头。　　 沈钰笑了笑就道：“冯妈妈，这就开始做吧，免得耽误了晌午时老夫人用餐。”　　 冯妈妈气恼两位厨子不给面子，幸而也不指望他们，就亲自过去指点了养着鱼的水缸，又让边上在厨间打杂的秦妈，把一早去买的猪五花肉拿过来放在桌案上。　　 她对沈钰道：”沈姑娘，这位是秦妈，你若有要剥些葱姜蒜，烧柴之类杂活，让她做就是。”　　 “老夫人面前离不得人，我先回去一趟，过半个时辰我再过来。”　　 沈钰笑道：“多谢妈妈，妈妈自去就是，半个时辰，我这边也差不多做好了。”　　 冯妈妈答应着，转身出了厨间。　　 宋老夫人的小厨间，比丰年食店的厨间要大上许多，厨具样样俱全，装调料的瓶瓶罐罐，也琳琅满目摆了一大片。　　 沈钰微微一笑，想让秦妈剥些葱。　　 秦妈答应着，刚拿起一棵葱，那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的辛厨就咳了一声。　　 秦妈看看两位厨子的脸色，有些怯怯地道：“姑娘，我刚想起来，我那边灶间还看着给老夫人熬的粥呢，离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