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胜利从怀中将袖子给掏了出来。 　　 顾栀子接过，顿时红了眼。 　　 “就是他的，这还是我给他做的，当时他还不想穿这个来清水村，说怕把衣服给弄坏了……” 　　 秦香云死死盯着，这衣裳，就是阿州那天穿的。 　　 齐素芬听着，心中不落忍极了。 　　 已经打捞了这么久，明眼人都是知道没什么希望的了。可是只要没看到人的那一天，大家总是还抱着点儿微博的希望。 　　 顾栀子拿着那一截袖子，手指攥得发白。 　　 阿州…… 　　 第二天一早，还是没有打捞起任何东西，但过了四十八小时，大家都知道，江北州应该是没了。 　　 “行了，就这样吧，打捞活动就此结束，大家都去忙自己的事吧！” 　　 顾胜利对着打捞的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他知道，他们都已经尽力了。 　　 江南淇昨个儿听到消息，立马赶了回来。 　　 他是怎么也不相信，他大哥就这样没了。 　　 “娘！”秦香云听着顾胜利的宣布，眼睛一翻，竟直接晕了过去。 　　 顾栀子呆愣愣地站在一旁，看着众人着急忙慌地背着秦香云去看医生。 　　 “没事啊，闺女儿，别怕！你婆婆可能就是一下子没缓过来，不怕，不怕，你别哭！” 　　 “唔……娘……”顾栀子扑倒在齐素芬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她好想江北州，她不相信她的江北州，就这样没了。 　　 “闺女儿……”齐素芬心疼地抱着顾栀子瘦弱的身体。 　　 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啊，要降祸你降到我齐素芬头上来啊，别欺负我闺女儿…… 　　 回到江家，秦香云已经清醒过来。 　　 江南淇沉默地做好饭，看着家里两个女人以泪洗面的样子，心脏揪得生疼。 　　 但再怎么样，日子总得过下去。 　　 “娘，嫂子，来，吃点饭吧！”江南琪调整好表情，一个个敲响了他们的房门。 　　 顾栀子坐在房间里，抱着江北州的枕头发呆。 　　 听见声音，半晌儿，才回过神来。 　　 “好！” 　　 三人沉默地吃完一顿饭，便各自回了房间。 　　 亲人离开的伤痛不是一时之间能够抚平的，那将是伴随一生的潮湿。 　　 顾栀子平躺在床上，神色安详，好像已经睡了过去。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有多么的难耐煎熬。 　　 她好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娇纵跋扈一点儿，就是不准江北州去清水村。 　　 明明当时，就已经感受到了不对劲。 　　 明明上辈子，没有发生这件事情！ 　　 她好恨啊…… 　　 “栀子，你还好吗？” 　　 第二天一早，马晓云就拄着拐杖来了江家。 　　 前两天她就听说了这个消息，当时还以为是假的，她还骂了那个人传消息的人。 　　 结果，当知青点里也有人去帮忙的时候，她就知道，坏了。 　　 结果就耽误了这么一下，顾栀子他们就去了清水村，她这一等，就是两天。 　　 “要不，我抱抱你吧……”马晓云看着顾栀憔悴不堪的模样，哽咽着嗓音说道。 　　 江北州对顾栀子那么好，两人还那么相爱，她一个局外人，听着都心疼的不行，可想而知，顾栀子有多难受。 　　 顾栀子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儿的。” 　　 她不想再让身边的人为她伤心，她也不想再哭泣，如果江北州知道了，他肯定会特别心疼。 　　 马晓云看她一脸平静的样子，更加心疼。但她也尊重顾栀子，既然她不想再提起，那就不说。 　　 “好，我会陪着你的。栀子！” 　　 “嗯，谢谢你，晓云。”顾栀子浅浅地笑了一下。 　　 “我怀了阿州的宝宝，已经两个多月了……” 　　 “真的吗？”马晓云瞪大眼睛。“已经两个多月啦！”她好奇地摸了摸顾栀子如今还十分平坦的小腹。 　　 可过了一会儿，她又反应过来。 　　 “那……那你要把他生下来吗？”马晓云问得小心翼翼。 　　 她知道，顾栀子和江北州感情深，这个孩子，如果江北州没出事的话，那一定是会很幸福的。 　　 可顾栀子还年轻，如果把小孩儿生下来，靠她一个人养，是会很辛苦的。 　　 顾栀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当然，这是我和阿州爱的结晶，我们两期盼了他好久，不可能不要的。” 　　 她当然知道马晓云，还有她爹娘的欲言又止，可是，你让她不要她和江北州的孩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说得难听些，如果没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现在在不在还无从得知。 　　 “娘，您放心，我会好好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的。” 　　 送走马晓云，顾栀子对着屋檐下坐着的秦香云说道。 　　 秦香云看着她，眼泪又没止住地滚了下来。 　　 “栀子……栀子……我，是……是娘对不起你，娘太自私了，娘不舍得阿州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点儿血脉。 　　 你……你放心，我不会拘着你的，我就求你，求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以……以后，如果你有碰到合适的，娘……娘绝对不会阻拦你……” 　　 “不，不会的，娘，我永远不会离开江北州的。他一直，一直都在我心里。” 　　 顾栀子笑得凄美又温柔。 　　 江北州爱了她两辈子，是她没福气，每一次都没有抓住机会。 　　 但，她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孩子，好好将他抚养长大。 　　 婆媳俩的对话无人得知，秦香云在得到顾栀子肯定的回答之后，倒是有了点儿生机，她要好好将阿州的血脉传承下去。 　　 齐素芬和顾胜利这些天也是吃不好睡不着，他们就这一个闺女儿，怎么可能不忧心她的以后。 　　 可是在知道顾栀子的心思之后，他们没有了任何办法。 　　 “当家的，你说，咋就这么……唉……”齐素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儿。 　　 “她娘啊，我是真后悔啊，我当时要是没叫北州去就好了。 　　 咱闺女儿这辈子啊，算是被我毁了个干净。”顾胜利痛苦地砸了砸头。 　　 齐素芬坐在一旁默默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