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讪讪地对着几人点了点头，便走到门口，对着外面的人吆喝道：“老婆子，老婆子，过来过来。” 　　 “干啥呀？喊来喊去的，没看到我在忙吗？”那大娘臭着一张脸，老大劲儿不高兴。 　　 “你带这几位客人去咱们家空房休息一下，不是刚好把晴子的房间整理出来了吗？” 　　 余庆伟对着赵春花认真地说道：“他们是咱们村的贵人，你好生招待着。” 　　 赵春花点了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带他们过去休息。” 　　 观察了一下三个女人的神色，赵春花十分有眼色地对着齐素芬说道：“是嫂子吧？咱要不回家里聊聊天？” 　　 齐素芬笑着应道：“嗯，行，真是麻烦你了哈！” 　　 “哎，没有没有，这话说的！” 　　 “那当家的，你就继续在这听消息，我先带着咱闺女和亲家母去休息休息！” 　　 顾胜利自是点头答应。 　　 “胜利大哥，唉……真是想不到，我当时听到消息的时候，江同志就已经不见人影了……” 　　 余庆伟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儿。那么优秀的青年，就这样丧生在洪水中，唉！ 　　 顾胜利见众人离开，也不再掩饰，坐在椅子上，仰靠着，一言不发。 　　 “刘杰哥，刘杰哥，你看这个，这是不是半个袖子？” 　　 刘杰看了一眼，迅速接过来。“我记得……北州当时穿的衣服就是灰色的是吧？” 　　 张华艰难地点点头。 　　 “那这个……应该是他的！”刘杰叹了口气。 　　 “那……那我拿去给婶子和弟妹看看吧！”刘杰沉默良久，最终还是说道。 　　 余庆伟家，顾栀子刚被安顿下来。 　　 “闺女儿啊，好好休息一下，别太伤心，一切都还有希望。现在啊，咱们最重要的事儿，就是把肚子里的娃娃给照顾好。 　　 你先睡觉，外面的事儿有我们在呢！别一个人偷偷哭，知道吗？” 　　 “好，娘。” 　　 看着齐素芬离开，顾栀子将自己缩成一团。 　　 感受着被子持续散发的温度，顾栀子痛苦地阖了阖眼。 　　 看到清水河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彻底死了。那么大的河，哪怕江北州再厉害，也很难生还，更别说当时还在下雨。 　　 她抱着被子，无声地哭泣着。 　　 江北州，就是个不守诚信的大坏蛋，明明都说好了，会永远陪着她…… 　　 秦香云被安排在了另一个房间里，这会儿一个人，她才敢放肆地哭泣。 　　 怎么会不难受，那是她的儿子啊，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齐素芬和赵春花在院子里，聊着洪水过后清水村该如何重建的问题。 　　 两个人丈夫都是村长，或多或少地在家里说过这些事情，所以聊起来，倒也有共鸣。 　　 “唉，嫂子，你是不知道，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我们村受了那么大的灾害，今年呢，还不知道得多难办呢！ 　　 我家老头子啊，一宿一宿地睡不着。粮食，房子，都得给考虑好。” 　　 “这个确实是，我们村虽然没有你们受灾严重，但是吧，今年这收成啊，肯定不太行了……” 　　 …… 　　 “村长，您看看，这是我们打捞上来的半截儿袖子。” 　　 刘杰将手中的半截袖子递给顾胜利，顾胜利接过，沉默不语，江北州来清水村的那天，穿的就是灰色的衣裳。 　　 “刘杰，你说实话，你感觉，北州他……有几分希望？” 　　 虽然上午刘杰说得好听，可他知道，已经打捞了这么久，希望是很渺茫的。 　　 刘杰低下了头。 　　 “村长，我想，再尽力一下。” 　　 “好，辛苦你们了！”顾胜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儿。 　　 “算了，我跟着你们一起吧，反正，我坐在这儿也是呆着。”顾胜利将外套脱下。 　　 “胜利大哥，你……唉，算了，去吧，去了自己心里也能好受些。” 　　 刚刚听顾胜利讲的这些，余庆伟心中也沉甸甸的。 　　 他也有闺女儿，代入一下，那真是，心痛得要死。 　　 顾栀子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只是睡梦中，依然不踏实。 　　 齐素芬守在一旁，温柔地拍着顾栀子的背，像小时候一样哄着顾栀子。 　　 她闺女儿啊，无论长多大了，那都是她的孩子。 　　 顾栀子原本紧紧皱着的眉头，在感受到母亲的气息后，慢慢地平静了起来。 　　 “醒啦？来，喝点儿水，这是我找你春华婶子借的鸡蛋。闺女儿啊，吃不下也得吃，你现在可是两个人呢！ 　　 你呀，本来嘴就不壮，这两天没咋吃饭，小脸儿看着都瘦了一圈儿。”齐素芬絮絮叨叨地说着。 　　 顾栀子看着齐素芬担心的样子，“嗯”了一声，看着碗里的鸡蛋，勉强地咽了下去。 　　 “闺女儿啊……”齐素芬坐在一旁，温柔地挽起顾栀子掉落的头发。 　　 顾栀子抬头，用询问的眼神望着她。 　　 齐素芬笑了笑，“没事儿，娘就想叫一叫你。” 　　 顾栀子“嗯”了一声，点点头，有些鼻酸。 　　 她这两天难受，她娘也跟着一起。 　　 吃完鸡蛋，顾栀子对着齐素芬说道：“娘，外面现在有新的消息了吗？” 　　 齐素芬摇了摇头，“不知道诶，你爹也没跟我说。” 　　 “娘，我还想去看看。” 　　 “行！想去咱就去。”今天和赵春花聊了一会儿，她也算是想明白了，两孩子感情好，不让她去，她心里更难受。 　　 去了能够发泄发泄情绪，也是好的，省得把人给逼傻了。 　　 秦香云也起了来，听见顾栀子想去河边，没有二话。 　　 她也是想去守着的。 　　 “闺女儿，你咋来了？下午有没有休息一下！”顾胜利手里拿着铁锨，看见顾栀子过来，连忙问道。 　　 “休息了。爹，你这是干嘛？” 　　 “嗐，我这不是反正坐着也是坐着嘛，就想着过来帮帮忙……” 　　 “嗯，那，爹，今天下午有新的消息吗？”顾栀子的眼里希望与害怕交织。 　　 她希望听到好的消息，又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两种念头在她的心中不断来往。 　　 顾胜利点了点头，“今天下午，他们找到了半截儿袖子，我比对了一下，应该是北州的……” 　　 “袖子？爹，我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