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上在播放更多内容,是关于鲍勃·兰登的……那个“史密斯”一定骗了我:电视上说鲍勃·兰登在谋杀前妻未遂之后又杀害了四名女性,就是我前几天在汽车旅馆前台处看见的那个案子。电视上说维斯特兰的那位首席法医官是被冤枉的,前一天已经得到释放。电视上说为了降低凶手的警惕,警方没有公开通缉兰登,只不过是给全州警局下达了搜捕令,但是维斯特兰钢琴师还是先于警方一步找到了他、杀了他。 维斯特兰钢琴师还是先于警方一步杀了他——通过利用我。 “没有您,我绝对无法保证他在审判席上按时出场。” 我耳边当然回dàng着那个声音冷漠的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语调,当时我没有注意到,但是我现在回忆起来了。 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我应该做什么,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回拨了那通电话——那个所谓的“职业代理人”的电话——双手颤抖着把电话凑到了耳边。 电话发出嘟嘟的忙音,然而我耳边都是狂乱的心跳声:他不可能接电话,对吧?他肯定用的是一次性手机,他不可能把自己置于—— “喂?”电话对面的男人说道。 我整个人在桌子前面抖了一下,开口的时候磕磕绊绊,几个词被我从嘴里面gān巴巴挤出来,说出去以后自己都觉得没脑子:“我……我没想到你会接。” “我料想到您会对我有一些疑问。”他平静地回答,声音听上去跟我之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但是现在我知道他昨天nüè杀了一个人,他把那个人吊在墙上、打开他的胸口、掰断他的肋骨,然后取出了他的心脏。 那些血肯定流过了他的手,是热的、黏糊糊的,那双我以为是坐办公室的混蛋们拥有的手。天啊。 “你没想到我有可能会报警吗?”我问道,想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不要抖。 “您会吗?”他似乎很愉快地反问道,声音冷酷、尖锐,令人畏缩。“您是个猎人,您应该有那种本能,知道不应该自不量力地对抗未知之物。” ——他是对的,我知道,所以我的手在不能控制地发抖。但是然后我又想到了老亨特狂热的眼睛,还有报纸上那个女侧写师所说的那些话。 “但是你最终还是会被抓到的。”我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底气。 “或许会吧,”维斯特兰钢琴师模棱两可地回答,“但是尽管如此,随着我付给您的酬金到账,我想自此之后至少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实际上我们从未“见面”,我心里有个荒诞的念头令我想反驳他,但是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倒是钢琴师那边出了什么响动,我听见了一个模糊的男声,说什么我全没有听清楚,但是钢琴师却顿了一顿,片刻之后回答了一声好——他的语调还是生硬,讥诮和嫌弃似乎天然地是他的声音的一部分,但是却并不真的显得厌恶或鄙夷。 我差点因为自己脑海里的幻想笑出声来:难道维斯特兰钢琴师还会有一个同居人吗? 或者换而言之:这些恶魔真的是人吗?他们能否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容许自己向其他人敞开至少一部分内心? 说到底——他们又真的有一颗心吗? “再见了,托德先生。”钢琴师这样说道,不容置疑地结束了这段对话。“看来是我的早餐时间到了。” 咔哒一声,电话自此挂断。 我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然后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我们应该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注: [1]真的有赏金猎人这个职业,并且在美国大部分州是合法的。 如上一篇注释所说,无法支付保释金的嫌疑人可以支付保释金的百分之十给职业代理人,然后职业代理人会负责保释金保释嫌疑人(通常以自己的财产作为抵押)。但如果嫌疑人在开庭之前逃走,法院就会扣留全部保释金。 为了避免这种损失,职业代理人会雇佣赏金猎人把嫌疑人抓回来,并支付占保释金一定比例的报酬。 赏金猎人逮捕逃犯不需要逮捕令,只要携带犯人和职业代理人签订的保释保证书副本即可,甚至在逮捕逃犯之前不用宣读米兰达权利。 第19章 huáng金雨 01 赫斯塔尔听见了敲门声。 当时他刚刚回家,还尚未开灯,只是先把脱下来的沾血的外套和手套扔进了一个袋子里,系好之后暂时放在了墙角。他的手指上依然沾满了gān涸液体的残余,空气中有一丝血腥味,细微、难以掩盖,罪恶的证明。 他顿了一下,看向门的方向——这扇门遮蔽了外面铺天盖地的雨声,让那种喧嚣奇怪地模糊了。而,他的刀还好好地收在鞘里,他本应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