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掌柜顿了顿,问:“秦先生,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 秦舒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户部拆借咱们票号五百万两,分两年还清,低息的事情?” 万掌柜点点头:“这笔钱,咱们拿去gān什么不好,借给户部,他们拿什么钱来还利息?还不是明年又继续借,拿明年的粮食还今年的缺口?以前这笔生意还算有赚头,可是现如今日昌隆,放话出来,比我们低三厘利息,我们难道也要低三厘吗?” 秦舒不知不觉踱步到湖边,见湖边的柳树竟然罕见地起了雾凇,沆砀茫茫,很是好看:“我可以告诉你,这不是我拿的主意,是上边拿的主意。”上边?上边自然是贺学士,自然就是那一位了。 万掌柜点点头:“既然是东家的吩咐,我也不好说什么了。” 秦舒望着茫茫的湖面,点他一句:“金融是国之重器,要为国所用,才能为国所容。这个道理你要懂,东家的这份儿苦心你要担待。” 她望着万掌柜,恳切道:“我jīng力不济,近年来头疾越发严重,票号的事务大部分都依仗你,辛苦了。” 见秦舒这样郑重,万掌柜拱手:“鄙人辛苦,不过劳力罢了,先生辛苦,是劳心。我们不敢说辛苦……” 秦舒反而笑起来:“好了,咱们两哪儿用得着这样,论起来,不论是在杭州还是在京城,都是我欠你人情。知道你喜欢那龙团盛雪,我特地留了半斤给你,你待会儿带回去吧。” 万掌柜笑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这边秦珩拉着左扬蹬蹬蹬地跑出二门外,一辆马车停着:“快,小左哥,你快点儿带我去多宝楼,待会要是先生告了状,我可就是去不成了。” 左扬把他抱起来放在马车上,问:“去多宝楼gān什么?” 秦珩不回答,指指左扬额头上的红印子:“小左哥,你发了什么错,我娘这样生气?” 后头丫鬟追着上来,手上抱着一件白狐狸毛斗篷:“秦嬷嬷说了,先生正在告小公子的状呢,叫左二爷领着往外头转转,等天黑了先生消气了,再回来。” 左扬答应了,把斗篷给秦珩系上,叫人驾着马车往外头去,问:“去多宝楼gān什么?” 秦珩道:“多宝楼今儿要拍卖一个白玉微浸单耳荔枝匜,我娘亲说了,那个用来盛荔枝最好了,过几日是她是生辰,我想送给她。”说罢狡黠地笑笑:“你知道你犯什么错,你肯定是不守男德了?” 左扬悻悻然,打了个哈哈,先带他往酒楼吃了饭,抱着他往街上去逛了一圈,东西是可以买,只是小吃是不敢乱吃的,买了一串糖葫芦也只叫他拿着看。 到了多宝楼的时候,已经张灯结彩很是热闹了,外头是酒楼同一些迎客的青衣小厮。 左扬把秦珩抱起来,怕他被这些人碰到了,往里面走,偏偏叫个老熟人缠住:“哎呦,左二爷,才几年不见,贵人多忘事,就把小女子给忘了。” 左扬才叫收拾了一顿,哪里敢再gān这些勾当呢:“少拉拉扯扯的,你不是从良了吗?” 那女子哼一声:“至于吗,我又不会吃了左二爷你,这里可是个gān净地方,我就是想,人家老板也不许。”她努努嘴,指着中间的一个台子:“我是舞姬出身,现如今别的都不gān了,在这里跳跳舞。” 左扬点点头,敷衍半句:“那挺好的,前程远大。”便抱着秦珩往后头去。 秦珩小手捂着嘴笑:“小左哥,我娘说了,谈恋爱要讲究质量,不能光讲究数量。” 左扬扯了口气,讪讪道:“哎,那不是以前吗?我现在痛改前非了。” 他抱着秦珩往后面去,渐渐地安静下来,仿佛与前边的热闹不俗一个地方,有人出来接他,打了个千:“左二爷吉祥,您怎么有空到我们这儿来,肯定是调回总号来了吧?” 左扬笑笑:“听说你们今儿晚上的东西不俗,我们来开开眼。” 那位青衣粉靴,引着左扬往包间去:“瞧您说的,天底下十分富贵,七分都在你们票号里,还用得着上我们这儿来开眼?您抬举我们了。” 后边是一个园林,最中间是一个流星溢彩的去了顶儿的亭子,进了包间,推开窗户,除了那亭子,便一片漆黑。 秦珩趴在窗户上,一边摇着小脚,冲左扬招招手:“小左哥,你有没有跟玲珑姐姐表白阿?” 左扬拍拍他屁股,老脸一红:“胡说什么?你小小年纪,什么都不知道就乱说?” 秦珩哼一声,翻过身子躺在榻上,翘着二郎腿一点一点的:“我都听见我娘跟玲珑姐姐说了,说你不守男德,要给玲珑姐姐介绍温陵先生的弟子,说人家长得好,又gān净……”他眨眨眼,后面的想不起来了:“后面的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