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艘豪华的官船,所备所用,无一不jīng,便是净室,也用玉石修筑成了汤室,热水从铜铸仙鹤中缓缓流下,侍女见秦舒站在岸边犹豫,便道:“姑娘放心,此前日日清洗,是绝对gān净的。” 又伸手,要去替秦舒宽衣,秦舒摇摇头:“我自己来就是了,我沐浴,不习惯旁人侍候,你们两个去外面歇息吧。” 两个侍女对望一眼,双双福身行礼:“是,奴婢就候在外面,姑娘如有吩咐,唤一声即可。” 秦舒脱了衣裳,泡在热汤之中,水汽弥漫,她心里不自觉的想:官船上这样奢华的玉石建造的汤室,不知道足够多少户平民百姓活一辈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舒的意识开始模糊。 宽阔明亮的棋室,穿着白衬衣的少年望着秦舒道:“你年纪比我小,学围棋又才三年,你执黑子如何?” 秦舒正望着窗外发huáng的枫叶发呆,听得这话回头来,见是一个极秀气清隽的少年。 她那个时候每天放学都被她老爹bī着去学围棋,心里老大不愿意,微微哂笑,讽刺道:“我执黑,你再贴七目半如何?” 少年愣了愣,随即从棋盒里抓出几枚棋子,握在手心:“是我冒犯了,抱歉,猜先吧。” 彼时的秦舒因为一个职业棋手说她有天赋,便每日被她父亲送去在棋室,她在这日之前一点儿也不喜欢围棋,觉得那是枯燥的计算,毫无乐趣可言。 那日,不知道为什么,秦舒那局棋下得很慢,每一步都想了很久,最后那少年摆出两粒棋子:“我输了,四分之一目。” 秦舒那时候才十二岁,学着那些名家的风范,站起来,微微鞠躬:“承让。” 那日之后,秦舒突然对围棋萌发出极大的热情来,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是为什么,只知道同他下棋,是一件既放松又快乐的事情。 秦舒晓得这不是真的,她呆呆的,抱怨:“你怎么还是十几岁的样子?” 那少年笑笑,没有回答,指了指棋盘,问:“现在怎么不下棋了?” 秦舒低着头,泪水一滴一滴,滴在棋盘上:“你知道的,我本来就不爱下棋的。” 那少年还是笑,仿佛此刻才知道:“这样么?那我让你执黑,再反贴七目半,好吗?” 秦舒缓缓点头:“好。” 两个侍女在外间等候了许久,听见里面渐渐没了声音,正想进去瞧瞧,就见陆赜推门进来,问:“姑娘呢?” 侍女如实道:“姑娘说自己沐浴不习惯人侍候,叫我们出来。不过,姑娘,已经在里面待快一个时辰了。” 陆赜皱眉:“糊涂,她本就在病中,身边岂能没人?” 两个侍女惶恐地跪下:“大人恕罪,下次不敢了。” 陆赜走进去敲门,唤了几声都没有人答应,推了推门也推不开,两个侍女脸色大变:“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栓门。” 陆赜抬腿,破门而入,就见水雾弥漫之中,秦舒慢慢得滑向水底。 陆赜大骇,顾不得什么,大步淌入汤池之中,抓着秦舒的胳膊,一把捞起来,怒道:“你当真要寻死?” 秦舒睁开眼睛,棋室云子都消失了,面前的是陆赜那张盛怒的脸,淡淡道:“我没想死,不过,死了也是一桩好事。” 陆赜并不说气话,只冷冷道:“你死了,你父母兄弟虽不会死,却也活不好。你此刻死了便是死了,全然什么都没有了。倘若活着,又倘若过得三五年,我厌倦了你,自然放了你。” 秦舒望着他眼睛,并不说话,陆赜恨她钻牛角尖,当下抱了她起来放在chuáng榻之上,冷冷地站在一旁,叫下人服侍她穿戴好,道:“我对你太过宽纵,叫你生出这个念头来。” 秦舒浑身好无力气,抬眼懒懒问:“你要如何?” 陆赜道:“服侍自己的夫婿,本就是本分。”说着他挥手:“拉这两个丫头下去杖责二十,以后你的身边每时每刻都要人在身边侍候。” 那两个丫头顿时吓得跪在地上:“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我们不敢了,不敢了……”只说了这两句话,就被人堵了嘴巴,困了双手,押了下去。 这样的事,秦舒在国公府园子里见过许多,她望着陆赜:“是我不叫她们侍候的,她们只是听我的吩咐,你要罚就罚我好了,不要打她们。她们年纪小,打上二十板子,只怕一两个月都下不来chuáng。倘若你觉得她们服侍得不好,叫她们走就是了,何必打她们。” 陆赜笑笑:“这不相关的人,你倒是时时刻刻替她们说情。主子使性子,她们不劝着,反而纵容主子,如何不该罚?”说着他慢慢解开衣襟上的扣子,一步一步靠近:“我本想着你年纪小,一时转圜不过来,也是正常的,虽知道,越是纵容你,越是叫你生出自戕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