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沙漠漠,白雪无垠。他们俩牵着两匹马一直走出大营,除了几个营中的核心人物,二十万欢腾的大军营里,没有人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去做什么,唐放背着十余日的gān粮,出大营门前又跟何公提了一次,到时候请他派人去接应一下小孔捷。 这么冷的冬天,上下冰冻的大漠。 两个人就要上马离开的时候,忽然有一队士兵连喊带叫、连赶带追的冲了出来,展目一看,是先锋军,还是急行军的势头,陈英带头,还有一些别的军营里耳报灵敏的小子们,刚刚和唐放说话的时候,陈英一定是感觉到什么了,虽然不知内情,但是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太对,忧心忡忡回到庆功宴后便跟营里的兄弟的兄弟说了,让人来送送——他不知道他们要去哪,但是冥冥中感觉如果不来送的,怕是会有一生的遗憾,然后这位大顺朝未来的将军凭借着一种惊人的直觉把营里的人喊了出来。 他们跑得很急,跑到的时候还上气不接下气。 一看许多大佬都在,身体立刻绷紧,察觉氛围不对,迟疑不敢靠近。 悠长的huáng昏里,凹凸起伏的沙地,有胆子大的开口:“统帅是要……出远门吗?” 他们不知道现在正在发生什么,茫茫然的似乎想犯驾挽留,似乎又无从挽留。 “是。”一阵沉默中,何公竟然开口回答了,说:“你们送送他们吧。” 可大佬们忽然这样说,这群愣头青的孩子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了,面面相觑中陈英反应最快,忽然朗声一喝:“听训队形!立定!”,然后他们忽然像是知道要怎么做了,迅速整齐地站定了一个标准队形,肃然地大吼一声,击胸以行军礼:“卑职——恭送国公!” 眼前的这是大顺军功最高的将军,定鼎江山,扭转国力,握兵九载,宠任无比,且上不疑、下不忌,他们佩服他,感念他,爱戴他,哪怕没有被他亲自带过,还是能深切地爱戴着他。 周殷翻身上马,朝着他们点点头。 唐放也跟着上马,口中还道:“好啊,白教你们了!送人先送国公,我不是你们主帅吗?”说着作势生气这前后的次序,拨了下马头,拿后背对着他们。 太不忍心看了。 他亲自教了他们,授之以渔,最后三千的队伍只剩下这些,他教了他们,要给他们辉煌的人生,残酷的战场,却一一淘汰了他们。可是那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片单膝跪地的声音,这群被战火淬炼过的下一代jīng英,他们看着那个身披黑裘牡丹之人,看着那个带着他们、提拔他们、将他们扶上马送出第一程路的男人,声音沉重、满腔悲愤激昂地喊了一句:“卑职——恭送安平王殿下!” 此句一出,身后当场有人哭出了声音。 唐放一顿,茫然中下意识想要回头,身侧忽然有人握住他的手臂—— huáng昏时分,人与鬼总是相遇。 大营外,三百余先锋军跪在坚硬的沙地里在,在等马上的主帅一声回应,可是那个人没有应声,没有回头,只是在纵马踏出几步后忽然扬了扬手,扬声说了一句:“走了!” 第98章 大结局 马在砂里游,鱼在天上飞。 广袤的天地在孕育一场美丽的分娩,风声呼啸带起柔和的声音……嗯,打住,这些都没有,入眼是一望无际的雪。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迷人又漂亮,风低柔地呼啸着,他们的运气很好,这几日没有一日是风雪天,马儿身上的马辔叮当作响,远方是时不时扬起的láng嚎。 唐放把自己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时不时露出嘴巴说话,一边骑着马一边指路。从大营出来他和周殷折到国境线一路往西走,妄图找到当年他看见的奇景。 “真的有在天上飞的鱼!”唐放不服气地说:“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 周殷:“文鳐鱼。” 唐放:“对对对,文鳐鱼!人家没有灭迹的,它还有很多很多,大的小的,人家只是不想和人住在一起而已!” 周殷也不反驳,任马儿自如地踏着步,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 天冷,但好似也没有战场那么冷。寒风皓月,大漠白雪,头上的星空显得格外的辽阔,他们见了,一前一后纵马跑上冰冻的沙丘高耸的棱线,一时间星空好像跟着拉低了不少,抬抬手就能摸到上面一片一片的星朵。 铁勒、延陀、金带山、大青山、苏尼失、乙伏泊…… 看星星,看大漠、找湖泊,找鱼…… 周殷和唐放一路就这样随性地向西行,那些波澜起伏的过去,那些震骇世人的战功,一切全都过去了,他们就像是天底下最寻常的有情人,一边游览山河一边找传说中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文鳐鱼”,如他们当年还很年轻、很年轻的时候,唐放在学堂休学的时候带着周殷去汝南最近的草场上跑马,身后呼呼啦啦有数百数千匹马跟着他们一起奔驰,他们娴熟地用双腿控着胯下的马匹,张开双臂,仰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