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放唔了一声:“什么事情?” 孔捷:“您知道您没有几天了吗?您想好要怎么做了吗?国公不说,为什么你也不说?” 唐放难得看小孩这么张牙舞爪,觉得挺有意思,还chuī了个悠长的口哨:“呦!咱们的孔将军出息了,现在都开始管国公和我了~” “我不是孔将军!” 小孔捷大喊:“这仗根本不是我打的!” 唐放忽然安静了一下,然后说:“没关系的,这仗是我送给你的。”他的声音是如此的温柔低沉,像一个兄长在哄他的幼弟,像一棵大树在哄一株小草:“孩子,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你会有顺利坦dàng、荣华富贵的一生。” 说到这里,那心里的小孩忽然大哭起来,他答:“可我不要这个,我要你活着!” 他想他活着,还存在在这人间。 唐放只能回答他:“说什么傻话。我九年前就死了,这些都是你的。” 声名、富贵、名望、军功,待孔捷回去,他会有非常、非常安逸的日子,他做不来实职就不做,每月等着当朝皇帝给他发饷,自己在家里忙活自己喜欢的事情,找个喜欢的人,过完这圆满完整的一辈子。 唐放:“孩子,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很感谢你,如果没有你借给我这具身体,我什么都做不了,是你帮我完成了心愿,让我和国公重逢,让我与我的家人重聚,让我能重新回到战场打一场漂亮的胜仗,你帮了我非常多了,我这一生都没有遗憾了,没有别的要求了……别哭啊,你还记得我们约定好的对吧?八十一天,八十一天后,我把身体还给你,你不是嫌弃我花你的钱大手大脚吗?这些只是还你的一份薄礼而已,你还嫌弃我把你吃胖了,不过这个我就没法补偿了。” 当年的缘分只是破庙中偶尔的一瞥,他把这个可怜的小孩拣选出来,指引他让他去找周殷,希望来日可以借他重新和周殷说上话,他曾经以为这一切都很快的,或者是班师回朝的时候,或许是什么时候,捎一句口信就好了,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一切兜兜转转,竟走到了这里。 小孔捷嚎啕大哭,哭得天崩地裂,山河失色,“可是国公呢!……你和国公要怎么办呢?……难道你不想活了,他也不想你活着嘛……” 唐放也只能笑了笑,安慰道:“不要瞎担心了,这是我们大人的事。” 大人没想怎么办。 视死如归而已。 阵亡名单已经jiāo上去了,算脚程此时大哥已经能看到了。周殷作为统帅呈送天子捷报时附了两个人的阵亡名单,只有天子能够看到,上面写着: 周殷,唐放。 他们回不去了,没有时间了。他们只来得及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原谅他的自私和欺瞒,是做弟弟的对不起兄嫂,没有早早告诉他们自己就要离开,唐放知道的,如果说了,兄长一定不会放自己出来,可是他好不容易回来,正逢兄长用人之际,可以亲手为兄长除一大患,为自己的国家扫开国力飞跃的障碍,他怎能不来? 他很高兴他来了,他只是难过再也回不去了。 十二月的第一日,余生第五日。 周殷还在军帐中处理公务,唐放吃完午饭在整理两个人的行囊,他扫视着帐中看着他俩的东西,其实东西很多,平日里用得到的也很多很多,但若是要走的话,其实一切又都没什么好带的了,唐放带着珠子和披风,毕竟大嫂原来的首饰大哥会重新给大嫂补,披风他还要走进大漠深处,现在冰雪连天,还是挺冷的。帐中枪架光秃秃的,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冰冷的枪架,好像在感觉那把枪的温度。 它已经空了。昨夜唐放便把乌金银牙jiāo给屈突,那把枪此生陪他斩敌数万,他让屈突给兄长带口信,若是可以便将其镇在北方的关口之上,他不在了,就让这把枪为他镇守河山。 唐放站在原地想来想去还有没有没jiāo代的,发现没有什么了,他确定了十余日的gān粮一些衣服,为小孔捷回来打出余裕,然后背着不大的小包裹往肩上一甩就去找周殷去了。 大帐外几个老将军都在,他们沉默地站在外面,一言不发,有的看着脚尖,有些在面色忧虑地踱步,陈英也在,他好像是来报告什么东西的,茫然地站在一群大佬中间,不知道这是出什么事情了,还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唐放一身公子哥似的行装,像是要走的样子,有些不解,下意识地阻拦了一下,道,“太子殿下在里面,国公在说话。” 唐放点了一下头“哦”,然后抬步继续往里面进,陈英却在后面再一次叫住了他,大着胆子喊:“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