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放:“我们需要约法三章,第一,不许喊我的名字,只许喊孔捷。” ——这是鬼在人间的基本法,必须要遵守的,周殷喊自己,唐放真的会一不小心应过去。 清晨,两个人在一片混乱的起chuáng后例行梳洗自己。 这寝居之地是按照一人一套洗漱用具安置的,中间隔断着镂空的门罩,另一侧做什么都可以尽收眼底,周殷今日大朝会,衣着要比平日繁琐些,周翁正在帮他打理,唐放这边独他一个,对着镜子编头发,嘴上不停:“第二,你不经我允许不许随便碰我:这个身体它不是我的,你要尊重人家小孩。” 周殷蹙着眉头,这么多年还不曾有过这么不顺的起chuáng气,颇不相信地仰着下颌,目光越过雕花,怀疑是对面又是在搞什么招数戏弄自己。 唐放嘻嘻嘻地笑:“我提醒你注意哦,不要腹诽我,你说什么我都听得到。” 国公才没有被抓包的窘迫,“你的意思是你身体里的孔捷还在?” 唐放盯着镜子,手上编发如飞:“那当然,他还经常陪我说话呢,比你陪我的时间都长。” 国公:“那你让他跟我说话。” 唐放抻起脖子越过镜子看他:“国公你在命令谁哦?他为什么要跟你说话?你是国公你了不起哦?” 周殷:…… 小孔捷战战兢兢,凌晨那一遭已经让他很尴尬了,此时耽搁在两人中间更尴尬:“我其实是可以跟他说话的……” 唐放“啧”了一声,立刻在心里说:“快闭嘴,没看我在争家庭地位嚒?你跟谁是一伙儿的?” 梳头的唐放一脸正色:“总之呢,你不能对小孩动手动脚的,也别随便在他面前换衣服,维持点你国公爷的体面,咱们大家都矜持点,周公子。” 周殷振了下袖口,闷声憋气:“那三呢?你还有什么要求?” “三嘛……” 唐放藏住一脸开心的小表情:“三是你不可以碰我,但我可以碰你!” 正在上革带的国公一怔,立刻表达拒绝:“为什么?没有这样的道理。” 安平王理直气壮:“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我说了你就听着!”说罢心里跟小孩说:“我够意思吧,给咱俩谋的福利不错吧!” 小孔捷此时已经完全被唐放拐偏了,想到以后可以摸公爷居然还挺兴奋,在心里配合地跟他“啪”地一击掌! 唐放开心一笑:“嘿嘿!” 国公不说话,心中还是对他身体里另有一人这件事表示怀疑,暗暗思索还打算问些什么,唐放生怕他寻思出别的,当即穿好衣服跳马猴子似的溜走了,边跑还边喊:“周翁,您一个人伺候国公上朝吧,我去吃饭去啦!” 今晨的外面刚刚下过一场秋雨,唐放一步三跃,踏着薄薄的积水远远地回头,只见这座“沐仁沐德”的屋子终于彻底变幻了表情,木质的建筑衬着天空水洗过的蓝,秋高气慡中从绷着嘴角面无表情变成了闭眼微笑,虽远不算兴高采烈,但业已足够迷离和幸福。 第70章 早饭 一场秋雨一场凉,今年的深秋似乎比往年的秋天更凛冽,唐放一身单衣抛出一路腾腾的白气,从南院里间跨穿堂、迈仪门、过外书房,再兜出一个大圈子跑到正院的向南大厅,短短一盏茶的功夫跑出小半个村子的距离,最后停在一座垫高的五角亭前,刮出一阵凉慡的风。 “这个时辰可真早啊。” 小唐侯远眺,此时才算看到遥远的地平线的天光,微弱的晨曦从薄雾中穿透出来,整个府邸像是被老天洗个澡,从里到外裹挟着凛冽的秋意。唐放抬起手臂、腿脚,面无表情地对着晨光开始一通“嘎啦嘎啦”的筋骨拉伸,剧烈的奔跑让他的脸颊短暂地蒙上淡淡的血色,平整的眉眼无端端地透出一股漠然的波澜不惊,直等舒展过身体,他才溜溜达达地从五角亭上走下来,轻啧一声:“果然,跟他一起睡每次都起这么早。” 简单的活动筋骨后该吃早饭了,安平王走的是去厨房的路,小孔捷被唐放一通折腾倒是不冷,反而觉得四肢百骸像是苏醒了似的,生机勃勃,活力满满,兴致盎然地跟他在心里说话,“你刚刚那么说,国公不会生气哦?” “生气?生什么气?”安平王懒洋洋的答,“他都奔三十的老男人了,被摸还能掉块肉啊?”唐放停步,又长长地伸了个腰,手劲儿颇大地扳了扳肩颈:“……不过这些都是小节,重要的是立规矩这件事,你懂不懂?” 小孔捷茫然,不懂。 安平王“唔”了声,在想要怎么解释,“你看过我俩的回忆知道广武围城吧?当初我和他定情的时候就是傻,没抓主动权,觉得他答应了那就什么都好,结果之后几年他什么事都压我一头,我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家里一点威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