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明面上,我只能将指尖搭上直毘人的手背,轻轻拨了下那凸起的青筋,隐晦地发泄不满,然后为直哉辩解: “别这么说他呀……直哉是个坚强的孩子。但他年纪还小,又遇到了那种情况,总会留下些阴影,而我那时候刚好和他在一起,所以他才这么依恋我,多陪一阵子就好也了。” 直哉一从粗鲁的父亲那里逃走,就用双手环住我的脖子,从喉咙里挤出几声不满的咕噜。 这态度对比如此鲜明,足以让我产生隐约的优越感——我和直哉才是一起的,就算大家都让他当男子汉,他也是我可爱的洋娃娃,只要对我撒娇就够了。 我抚摸着洋娃娃温暖的后背,在他依恋地将嘴唇贴上我的脖颈时,再次确认了这点。忍不住愉快地眯起眼睛,轻轻用脸颊蹭过他细软的黑发。 直毘人注视我和直哉的互动,他缓缓蜷起被我触碰的手掌,突然发问: “是和母亲学的么?你如果睡不着,她也会这样安慰你么,也跟我说说吧。” 将我垂首时从肩膀滑落的长发撩起别至耳后,他指节在我耳侧停留,耐心地等待“未尽之言” 给予他答复。 这样的话题能帮母亲找回些颜面么? 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在某些角度,我同母亲休戚与共。那刚好借机跟他分享些美好回忆,缓解两家关系:“我的母亲会抱着我,慢慢抚摸我的后背,给我唱摇篮曲直到我睡着……” …… “谢谢您一直陪着我,已经很晚了,您不回去么?作为家主您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吧?” 今夜我“说”的已足够多,也到了赶客的时候。 “不哦,因为我突然想起来,我们泉鸟也还是位柔弱的姑娘……看到伤口也会难过地说怕痛,害怕得睡不着。” “都怪我,既然让你伤心了,作为长辈我总得做点什么吧?” 他用手掌托着腮部,嘴角噙着一丝暧昧不清的笑容: “说来惭愧,我虽然不太擅长唱歌,但抱你倒不是很难。” “让我留下吧,你可以把我当成父亲来撒娇。” 我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天知道我究竟是怎么睡着的。 若是能浑然不觉睡到清晨还好,可等到午夜时分,在我和狗狗约定的时间,我又醒了过来。 直哉不愿意做他父亲和我的缓冲带,所以直毘人便从后面将我搂入怀中,再由我面对面抱着小小的直哉。 隔着层薄薄的睡衣,我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壮年男子胸腹肌肉起伏的曲线——放松下来的它柔软且炙热的,并不像白日时冲入眼底,唤醒人对于暴力的恐惧。 男人的结实的胳膊揽着我的腰肢,手掌搭上我的小腹,沉稳的呼吸吹乱了我颈间的碎发。 温暖的触感、逼仄的角落,沉默、有力的血肉这些曾都让我觉得安心。 但人却不太一样。 所以尽管直毘人正在沉睡,但病弱怯懦的我还是感到不安,一种带有体温的味道,一种难说的躁动正笼罩着我的全身,让我止不住想要蜷缩的念头。 一级术士不比愚钝的阿玲,我想只要我稍微一动,直毘人就会醒来。 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突然就想起了常子过去同我讲的恐怖故事,说的是过去有个拜访好友的乡民,把酒言欢喝的酩酊大醉后,独自踏上了回家的土路。 夜色寂静,旷野无人,明明没有脚步声,却突然有双手搭上他肩头,湿热而沉重的吐息扫上男人的脖颈。 【哎呀,会是盛情难却的朋友,特地追上来邀我再饮一杯么?】 乡民迷迷糊糊转过脑袋,迎接他的却是野兽的头颅——郊外的野狼会在夜里搭上独行者的肩膀,在他转头的一瞬咬住他的喉咙,将他压倒在地。 贪婪的绿眼睛,强壮的臂膀,说的可不是禅院家这些危险的男人们么? 不可以回头。 或许是因为被我抱进领域,又见解接受了“未尽之言”的“咒言术”的效果,直哉比常人更能感受到我的心情波动。 我的忐忑使他睁开双眼。 直哉翡翠般的眼眸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莹润的光彩,配以妩媚上扬的眼角妩媚,他看起来真像是午夜时分出现的精怪,会故意使出各类把戏作弄他人。 但直哉的表情却很无辜。他歪歪脑袋茫然地注视着我,像是在问——“为什么,你睡不着么?” 因为我僵在直毘人的怀抱里无法回应,直哉便擅作主张进行了解读。“真拿你没办法”他眯着眼睛露出了这样无声的微笑。 这个小小的妖怪主动靠了过来,他像撒娇的小猫那样将面颊与我相贴,慢腾腾地蹭了几下,模仿我曾对他过的动作,试图以此给安慰。 却不想给我带来了更大的麻烦——直毘人还是醒了,他将脸抵在我的肩膀上,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沙哑的低氵吟。 “做噩梦了么?” 如是说着,直毘人移开了搭在我小腹上的手掌,他用它按上我的肩头,沿着手臂的曲线,滑到我的手肘,如此往复给予我轻柔的抚慰。 被夹在两人间,我竟然也迷迷糊糊重新睡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给我画封面喂我粮食吃的宝贝裤裤在我耳边低语,说:草草,我想看那种很会的帅气老头。 我:可这不是我擅长的领域诶。 裤裤:我只要给你种下这个念头,我相信你自己会发挥的。 我:行吧,我试试。 就这样,频繁加班不知现在几点的我把大脑扔掉后居然还写出来了…… 我都做了什么啊。 管他的,哎嘿! 第十三章 ◎躯俱留【修改】◎ 天亮了么? 晨光将眼底照得发白,耳边也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早膳就按她平时喜欢的准备。” “对了,拿两套晨练服过来……在会议前我要先带她……” 说话的人特地压低了音量,那谈话声断断续续,听起来十分不真切。 得起来送别他才行。 尽管心系母亲的教导,但昨晚实在叫人心惊胆战。睡眠不足,我的脑袋便重得好像吸饱水的海绵,怎么也离不开柔软蓬松的枕头,挣扎的过程里抱着被子蹭了又蹭。 细碎的噪音引来了直毘人,他转过身体,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我吵醒你了么?时候还早,你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强打精神,我以双手攀附住他有力的手臂,终于借力支起了上半身“您难得回来,家族事务那么重,让我陪陪您吧。” 只要把直毘人送走了,我多的是偷偷打盹的机会。 一把小算盘在我心里霹雳作响,每颗代表美好愿景的珠子都被盘的油光水量。然后在看清阿玲手中衣物时,它们凄凉的散了一地。 整洁的白色长衣,黛蓝色的袴裙,古典且便于活动,是训练专用的套装。 真讨厌,医生也跟他聊过“体质调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