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济予这个面红耳赤啊!又变成小倌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心说:我就这么像小白脸? 堵着气朝前走,拐了个弯,进了家玉器行,反手推商有端,“你离我远点!” “这么多翡翠手镯,能卖几十公斤银子吧,你拎得动吗?” “跟你有关系吗?有关系吗?”抓着门板就要关上。 “怎么没关系?这是夫妻共同……” 周济予抄起门闩,高擎过顶,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姓商的!再废话我让你缺胳膊断腿!” 商有端叹气,“这私房钱藏得也太明目张胆了……” 周济予一棍子兜头劈下来,商有端哈哈大笑,连人带棍子一把抱进怀里,“好了好了,我还有些东西在齐岭川家,在这儿别走,我去取东西。” “滚你的蛋吧!” 商有端雇了辆马车,没几分钟到了尚书府,从围墙翻进去,穿过回廊,临近书房,门口站了四个小童子,商先生走到窗下。 书房里传来一声叹息,齐岭川的声音说:“……早已准备就绪。” 一人“嗯”了一声。 一阵瓷器轻触桌面的声音,齐岭川接着说:“从栖霞寺下山时,您猜我遇到了谁?” “谁?”竟然是魏季麟的声音,漫不经心地问。 “燕家三公子,带着两个小童,在钓鱼。” 静默了好一会儿,魏季麟笑问:“他说什么了?” 轻缓的喝茶声,齐岭川慢悠悠地开口:“他说他是来旅游的。” “是吗?”魏季麟轻轻笑了一声。 “不过……” “不过什么?”魏季麟问得慢条斯理。 又是沉默,估摸着齐岭川又卖上关子了,说:“不过他问我,你是不是住在秦大人府上。” “你告诉他了?” “圣人有云:言之以诚。” 一声幽幽长叹,“我魏家与秦家世代交好,住在他府上在情理之中。” “嗯,言之有理,特别是,秦大人面如冠玉,容貌之俊美文武百官无人能出其右。秦大人的美名广播于大江南北。” 一阵清晰的脚步声。 “更何况……”齐岭川停了很久,不疾不徐地说,“众所周知,应天府这些天,全城捉拿商有端,此事燕公子一清二楚。” “都传到京城了?嗯,确实尽人皆知了。” “他问我这位商公子是不是气度非凡神采卓绝。” “你回答是了?” 齐岭川突然笑了起来,“圣人有云:言之以诚。” 难熬的沉默,就剩下魏大人循环往复的徘徊声。 齐岭川拍拍他肩膀,“放心吧,我告诉燕公子,商公子没看上你。说真的,燕公子温文尔雅,你为什么看不上他?”这文词儿拽着拽着,说上大白话了。 魏季麟也不遑多让,大白话说得也是溜得很,“他确实雅致,他爹雅致吗?手握重权,对我打击报复。” 齐岭川冷哼一声,“你是北京兵部尚书,我是南京的,你对我也是打击报复!此前,抓了周济予,你为什么不审问兵符的下落?” 魏季麟半天没说话。 齐岭川语气一变,温声细语地说:“魏大人,我告诉燕公子,您窥伺我的身体多年而不得,怀恨在心,以至于处处为难我。” “是吗?你觉得告诉他有用?”魏季麟笑了笑,再也没人说话。 商先生走到门口,四个童子眼睛瞪得像铜铃,推门进去,屋里俩人转过头来,大惊失色,齐刷刷站起来。 “坐。”商有端关上门,从床脚拎出军用背包,放到桌上,拉开拉锁,一件一件仔细检查。 齐大人凝视他的后背,魏大人大皱眉头。 拉上拉锁,走到门边,背后齐岭川说:“商公子……” 商有端扬长而去。 到玉器行找到周济予,小予正撑着雨伞靠在墙上垂头丧气。 “怎么了?” “唉,别提了!”周济予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一颗蚕豆大的碎银子。 “多少?” “一两五钱。” “成本是多少?” “50块钱。” “这银子是一只手镯的价钱?” “一袋。” 商先生唇角上扬,“让人看出是赝品了?” “唉……”掏出个有裂缝的手镯,“这个有瑕疵,倒贴人家都不收。” 商有端失笑,“不会是把零头拿出来糊弄我,整银子藏了私房钱了吧。” “商有……”“端”没出口,被“端”字的主人捂在了手心里,“回家再喊。”贴到耳垂上,“最好把姓省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出去旅游了两天,让大家久等了,抱歉。 ☆、23 “不如……我喊你端端吧,多亲热啊!充满了童真的欣欣向荣与音韵的佶屈聱牙。”周济予一脸鄙夷。 “端端?这是我小名。” 周济予一呆,“你还真叫端端?” 商有端收起自己的伞,随手扔进公共垃圾堆里,低头跟周济予打一把伞,“十岁那年,我爷爷带我去北京,见着个白胡子老头,这老头在我头顶摸索了一阵,嘴里叽里咕噜念念有词,最后使劲在天门上按了一下,说:‘此子天庭端方,他日必成王拜相一飞冲天。’” 周济予错愕,“后来你就叫端端了?” “是啊,原来小名叫有有。” “这个一飞冲天是打算往哪儿冲啊?”周济予一脸戏谑,“然后呢?” “然后,我爷爷就送我进军校了。” “啊?就这样?”周济予推了他一把,“这故事真烂尾!俗话说得好啊,好男不当兵,你爷爷这眼光……啧啧……” “深有同感。”商有端点头,“我一直怀疑我不是他的亲孙子,堂兄弟姐妹6个,我是唯一的军人。大太阳底下,一站三个小时;7米高的墙,直接往下跳;扔进深山老林里,两三个月与毒蛇猛兽为伍。他们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时候,我在阿富汗的冰天雪地里吃压缩饼干。” “阿富汗?”周济予愣愣地盯着他眉宇间苍茫的神色,沉思良久,迟疑着说:“你……你过的什么日子?” 商有端调过脸去。 唉…… 话说,半年前,商先生从阿富汗回来,人还在新疆火车上,消息先传了回来,于是乎,“轰隆”一个巨雷,整个商家上上下下全开了锅了。 当天: 得了老年痴呆症的老太爷从病床上起来,抖着手指挥看护,一边流口水一边说:“端端……端端……爱吃糖果。”好脾气的看护笑容可掬地哄老头,“端端蛀牙还没好,大夫说不能吃糖。” “蛀牙?谁给他吃的糖果,我一枪崩了他!” 唉……儿子儿媳,孙子孙女,朋友同事外加下属晚辈,现如今商老太爷就认得一个端端,整天说:这是留给端端的;那个谁谁谁,端端要放学了,快去接他,赶紧的;我的大孙子端端哎…… 他正经大孙子站在旁边真不是滋味,寻思:闹了半天,我这长房长孙是垃圾桶里刨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