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欢郎,虽羁旅于此,不知何时到长安,你的功课也不要丢松了。” 欢郎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回答,“是,母亲。” “著姓谱牒——虽如今不大讲究这些了,终究还是要知道的,到了长安,也莫要和那些田舍儿厮混。” 欢郎照旧恭敬地回答“是”。 如此这般的“庭训”又进行了一会,李明明有的能听明白,有的不明白,但好在不需要发表意见,只嘴角微微带个笑影儿,静静地听着便好。 一会欢郎便告退了。李明明把心提起来,轮到自己了。 没想到郑氏对欢郎那样严肃,对自己倒还好。 “前两日看我儿愁眉不展,今日倒是欢颜。” 李明明又笑了。 郑氏微微叹口气。 “你看看原主的记忆能不能用。”留言板这时亮起。 李明明只觉得脑子一震——这感觉太神奇了。 “莺莺,莺莺——”郑氏看李明明神色有异,叫道。 “阿,阿娘——”原身其实是叫“母亲”的,但李明明还是坚持了早晨的“错误”叫法。 看女儿与往日不同的娇憨样子,郑氏柔软了心肠,却还是禁不住说教,“你身边的几个小奴婢越发疏懒了,哪有一点旧族婢子的样子?你要好好管教她们。我们长期住在外郡,而后又关起门来为你父亲守制,礼节难免疏忽,待到了长安,便要体统起来,莫要被人笑了去。” 李明明低声道,“是,阿娘。” 又陪郑氏说了一会话,李明明才告退。 回到自己屋里,把披帛递给红娘,李明明习惯性地坐在床上。 红娘“嗤”地笑了,“小娘子还是这般,被娘子见到你这样胡坐,又该说了。” 李明明尴尬地笑了,自己这么坐,是因为习惯,而崔莺莺这般坐——是因为叛逆。 李明明没想到千古爱情女神崔莺莺,竟然是个叛逆少女中二病! 不过算算,也对,十七岁的女孩子,还上高中的年纪,自己当年不也叛逆了一把吗?只是没像崔莺莺这样作大死。 崔莺莺这般,应该跟郑氏太过严厉有关。 仔细扒拉崔莺莺的记忆,郑氏出身莱阳郑氏支系,后来嫁给原身的父亲,清河崔氏的支系子崔汾。 到这个时期,山东旧士族势力不断被削弱,嫡系还好,这种支系子弟就难过了。 不过崔汾很争气,凭自身实力少年登科考取进士,家族又使一点力气,从县尉做起,经过十余年的努力,已官至山阳郡太守。可惜,一场风寒,竟然死在了任上。 郑氏有点要强,崔汾性子温和,在教育孩子上大约属于古代的“虎妈猫爸”组合。 崔汾一死,家庭柔顺剂没了,正处在青春期的少女崔莺莺就默默地——叛逆了! 比如“胡坐”,对,就是像现代人那样腿耷拉在前面坐着。其实这时候“胡坐”已经不那么离经叛道了,但是郑氏用老士族的要求来约束崔莺莺。崔莺莺呢,有什么气不顺的,便用回屋“胡坐”以示对抗。 可能是穿到她身上的过,李明明竟然觉得这个熊孩子有点可怜,还有点可爱。 至于和张生这事,李明明叹口气,崔莺莺倒不是叛逆,而是真喜欢张生——也难怪,张生也算挽救自己家的英雄,长得也好看,人也温柔,又写得一手好诗,这么一勾搭,缺爱的小妮子春心萌动了。 至于自荐枕席这种脑残行为,那大约就是叛逆加爱情的综合产物。 李明明把原身给条分缕析了一下,然后便盘算以后怎么办。 张生?李明明知道故事后续,所以崔莺莺再喜欢他,也不能嫁,这哥们儿人品不好。 还是回长安吧,那里婚嫁市场也更大。给崔莺莺找到靠谱的丈夫,自己就算任务完成了。 长安——诗酒风流繁华美好的长安,李明明想想,还真是很向往。 曲水流觞、牡丹花会、胡姬歌舞……啧啧! 正瞎想呢,红娘急急地进来,打发两个小丫头出去,“小娘子,张郎要走了,适才去找娘子辞行了——” 李明明皱眉,张生还拿着之前崔莺莺写的那首约会的诗呢。 原著中张生下作地到处跟人说自己与崔莺莺的事。如今虽没了这些事,张生没什么可叨咕显摆的了,但这首诗在他那终究是个遗患……不行,得要回来。 “你去找张郎,要回我那个写了诗的花笺子。” 红娘不明所以地看着李明明。 “一定得要回来,不然别怪我不讲情分。”李明明淡淡地说。 李明明实在不喜欢红娘,不管是原著,还是这半天的相处,总感觉这是一个套着活泼热心外衣,其实别有用心的人。然而拿她怎么办,一时又没想好。 红娘怔怔地看了李明明半晌,终于福一下,“是。” 李明明有些焦虑地等着,过了好一阵子,红娘才回来。 红娘掩上门,惶惶地跪下,眼里含泪,“婢子无能。张郎说,必小娘子亲去,他才还那个花笺。” 尼玛!耍无赖?! 李明明简直想暴走。 第14章 攻略亲人们 过了一会,李明明沉下心来,“他什么时候走?” “张郎说他明日动身。” 那还来得及,晚上去找他要回来。 至于安全性,李明明觉得应该没问题,张生这种属于诱骗犯,应该当不了qj犯,只要小心点,别被人发现就好。 李明明大半天都在准备要回花笺的说辞,连“中食”“暮食”这种品尝唐朝美食的场合,都有点怏怏的。吃一口豆羹……张生大约就跟这豆羹类似,看着温和,其实阴着呢,很不好消化——崔莺莺记忆里有小时候吃多了豆羹肠胃不适的一段。 李明明一抬眼,看欢郎看自己,李明明对他笑笑,原身还是很疼爱这个弟弟的。 欢郎也笑笑,又低头慢条斯理地吃饭——长大以后想来也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然后李明明的计划就被这个未来的“佳公子”搅和了。 “小娘子,小郎君在张郎那里。” “小娘子,小郎君还在张郎那里。” “小娘子,小郎君不舍张郎,说今晚要与张郎抵足而眠。” 听着红娘的回报,李明明:“……”坑姐的熊孩子! 原来不只是崔莺莺眼瞎,崔莺莺她弟也瞎。再想到郑氏——得 ,一脉相承的有眼疾啊。 看来这花笺是暂时要不回来了,李明明扼腕,又安慰自己,到长安以后还有机会的。 第二日,郑氏带着李明明和欢郎为张生送行。 张生客气地与郑氏再次辞行。 然后又携起欢郎的手,瞟一眼李明明,道,“真是舍不得你。” “表兄珍重。”欢郎道。 张生拍拍欢郎的肩膀,又对李明明点下头,李明明微微一福。 张生走远几步,对郑氏叉手一揖,然后便踩着仆人膝盖上了马,两个仆人和书童也上了驴子,一行人渐渐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