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李明明终于有了闲心,跟赵如琢道谢,“这种知根知底的状态实在太好了。” 赵如琢微笑一下,倒是个容易满足的姑娘。 又过了两日,李明明找到了机会,劝说郑氏,“阿娘,如今杜将军已是平了乱,我们是不是可以上路了?” 郑氏被兵乱惊着了,想到还要走几百里才到长安,有点忧惧,“我再想想。” “儿想着,长安是都城,轻易不会有兵乱,还是早日到长安的好。再者说,这样寄居浮屠寺庙,终究不是长法,欢郎还要去太学读书的。” 郑氏想想,是这么个理儿,早到长安,早安顿下,反正怎么也要走的,便道,“也好,”又欣慰地道,“我儿也长大了,知道为阿娘分忧了。” “阿娘——”李明明挽着郑氏的胳膊,把头爱娇地靠上郑氏肩膀。 郑氏半边身子一木,礼仪终究敌不过母女天性,也伸出胳膊搂住李明明,唉,莺莺越大越像孩子了。 然后便被来问安的欢郎撞个正着。 欢郎微微瞪一下眼睛,便又回复文质彬彬的好少年模样,先跟郑氏问了安,又问李明明。 李明明也有点不好意思,撒娇被个半大正太看见什么的,略羞耻啊。 有刚才李明明的撒娇,郑氏被勾起了慈母心肠,今天也没再“庭训”,而是说今晚刮风,有点冷,晚上保不齐会下雨,嘱咐李明明和欢郎晚上要警醒些,不要蹬了被子,着了凉。几乎有点李妈妈的风范了。 李明明在心里叹口气,如果郑氏与崔莺莺母女关系更好些,崔莺莺可能也不至于冒然地去自荐枕席,毕竟可能产生的后果,她不是不知道。 又温情了一会子,李明明先站起,“阿娘歇着吧,儿先回去了。”又看向欢郎,“阿弟也早睡,看书虽重要,也莫要太熬眼了,你还小呢。” 郑氏点点头,欢郎说了“是”,也站起来,“母亲歇息吧,儿与阿姊一起回去了。” 李明明便等着欢郎,姐弟俩都再次行礼,穿上鞋,由婢子送出院门。 前面婢子提着灯笼,后面婢子随行,姐弟俩并排走着说话,“阿姊适才劝母亲回长安去?” “是啊,这里终非久留之地,还是早日到长安的好,”李明明笑着看一眼欢郎,“你早日入太学读书,也结交些知己,免得每日孤零零的。” 欢郎一笑,也看着李明明道,“兴许还能再见到张家表兄。” 这么牵挂?难道已经成了张生的脑残粉了? 李明明抿抿嘴,“阿弟还是结交些同龄人的好。阿姊曾从某不知名书上见过一语,曰‘代沟’,三龄一代沟,阿弟与张家表兄——这沟有点太宽了。”关键是你别被张生给骗了,拐沟里去,那可不是好人。 欢郎略惊异地看一眼李明明,笑了,“从前不知道阿姊这么有趣。阿姊这么说,弟就放心了。” 李明明看着欢郎的眼睛,抬手胡噜一把他的头,“好好回去睡吧,别瞎想,阿姊不蠢。” 欢郎笑了。 姐弟俩在岔路分开,各自回去。 李明明笑笑,欢郎不是张生脑残粉,约莫是知道了自己姐姐与张生有点不可言说,怕姐姐“误入歧途”,才有了那天的“抵足而眠”和今天的“试探”。倒是个机灵孩子。 第二日去问安时,郑氏正式跟两姐弟宣布近日要回长安。朝食以后,李明明便吩咐红娘带着青、蓝、紫、朱四婢收拾行李,先把不大用的打包装好,临行再收拾日常用的。 郑氏身边的阿梅过来,看李明明这里已经动作起来,便笑道,“娘子让婢子来说,行装要收拾起来了。谁想小娘子已经吩咐下去了。” 李明明恭敬地站着听了阿梅的传话,又笑着招呼阿梅坐下,喝一碗酪浆。 阿梅喝了李明明一碗酪浆,回去就给她说好话,“娘子,婢子观小娘子,比先时更有章法了,行李已经提前收拾起来了,更妙在,虽收拾行李,屋内却显得一丝不乱,婢子们也有条不紊,小娘子会调理人。” 那是因为李妈妈是旅游爱好者,李家收拾行李的效率堪比军队好吗? “娘子先时道小娘子只爱清雅事,不通俗务,如今不用忧虑了。” 郑氏点点头,欣慰地笑了。 第15章 路遇王郎君 李明明看着一长串十来辆车,而护卫部曲只有七八个人,奴婢们也是女的居多,当今之世,这样出行真的不会被当成肥羊打劫吗? 郑氏其实也有点担心,但家里真没那么多强壮部曲,总不能现买。而世家出行,该有的体统,还是要有的。 当下母子三人,辞别了寺庙长老,各上一辆牛车,迤逦着走了。 一路上李明明都有点担心,万一遇上杜确没收拾好的散兵游勇怎么办?遇上强盗怎么办?便如一个恐怖小说作家,内心戏能吓死自己。 红娘陪李明明坐车,见李明明板着脸不说话,很有些惶恐。自那晚以后,小娘子便怪怪的,对自己也不似往常亲密,还有那日夹道里与小郎君的话……小娘子知道我给张郎出谋划策了?她不喜欢张郎了?可又为何劝娘子回长安? 这牛车着实是慢,晃晃悠悠地走,一整日估计也就走二三十里。太阳还老高呢,郑氏便命停止,投了经过的一家馆驿。 这家馆驿简陋得很,只有驿丞一人,驿丁一人,并驿丞的妻女在厨下帮忙。好在崔家有提前备好的路菜,奴仆又多,除了炉灶水井空房屋,并不用驿站提供什么。 第二日又是落日前投了驿站——昨天问过郑氏,李明明才明白,唐制,三十里一驿,错过这个,不一定能赶到下一个,保不齐就露宿野外了。 这家馆驿叫做“槐荫驿”,比第一家要气派得多。驿丞是个胖胖的中年人,笑眯眯的,看了郑氏的路引,知道是一位太守的遗孀,再见规矩气派,便断定,这是一位世家夫人。 世家夫人好,爱面子,不小气。 驿丞招待得很尽力,当下招呼人杀了一口羊,让厨下做古楼子,并蒸羊肉羹,晚间的时候除了这好吃得让李明明差点吞下舌头的羊肉饼和羊肉羹以外,还有一道生鱼片,片得薄薄的,配着一种棕色酱汁子。 李明明尝一口,有点酸,有点甜,还挺清爽的——崔莺莺的记忆告诉我们,这叫金齑玉鲙,是一道名菜。 然而再有名再好吃的菜,郑氏也不会吃超过三口。 看李明明吃得那么欢快,郑氏看了她两眼。 李明明只好意犹未尽地停下了筷子。 晚间的时候,果然又被郑氏告诫了。 李明明就想念李妈妈了,李妈妈也告诫,配着开胃片一起告诫,“再吃,小心胃疼!” 崔莺莺她妈则是从女子行为规范和士族行为规范上开讲…… 所以崔莺莺叛逆了,而李明明永远与体重秤苦大仇深。 李明明正在一边听郑氏说教,一边走神,突然听得外面车马喧喧,想是又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