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经历了这许多事。 就连一直沈默的流川也感到有些难过,不过还是正事儿要紧,告别泽北与南烈後两人便快马加鞭赶向苏州 。 由於这次向人问清了路两个人行径得非常快,到达苏州後流川便也记起了那家店铺。也许是这四下的环境 给了他一点提示吧。顺利地收到帐後,让马匹休息了一日,两人便又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了。 日夜兼程地赶著路,用不了几日已入杭州地面。樱木这一路上很少开口说话,与去时的满路语声大不相同 。因为他一直被一种模模糊糊的感情困绕著,他总是在思考。 说不清自己终究在想什麽,可那似乎却挺重要,总是拧饶在他心尖,挥也挥不掉赶也赶不走,那样的烦恼 好像与身旁那个人有点关系。可事实上有什麽关系樱木也不了解,他只是很烦躁,没来由地烦躁,不知为 什麽。 流川的心里则是很焦急,从收到帐那日起,他就感到很不安。好想立刻赶回家里,好想立刻就能告诉他父 亲他收到帐回来了。有种淡淡的不祥感就笼罩在流川心里,让他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什麽事发生,可身边 的一切却又是那样的平静。 尽管流川因为这平静而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安慰他自己没事,可是他的行程却越来越快,越是接近家,他 就越急,一点儿也没留意他身下那匹骏马有多麽疲累了。 46 看著皱眉不说一句话的流川,樱木忍不住开口打破沈默,“你别这样啊,一会儿就到了。” 其实他也能感到流川的不安,很奇怪的,他就知道流川在想什麽,仿佛思维已被他同化了般。樱木也有些 紧张起来。 “我知道。”流川叹道,他的话不多,这回来的一路上更是少得可怜。 “那你就别死著你那张脸啊。”樱木不爽,“别像有人欠了你什麽东西似的。” “你烦不烦?”流川甩了一鞭在马臀上,抢先超过了樱木的马身。樱木一怔之下也策马追上他不悦地斥道 ,“你怎麽这样对我说话?” 一向都是这样说的,很奇怪麽?流川白了樱木一眼,这个人又要发什麽病?不过他还是扭头顶回樱木一句 ,“对你这样说话又如何?” “……”樱木猛然抬头正想反击,可见到前方的情况他张开的嘴不由就僵在那儿了。 流川奇怪依樱木的性子怎会不回嘴,心念稍转他也急急地转过头。赫然便见前方已然是自己的家了,只是 在房屋的四角却挂著白色的灯笼与黑色的青纱。 难道,难道……流川在那一瞬间便失了神,而他的坐骑乃是匹神驹仿佛知道主人的心思也慢慢地停了下来 。 樱木从震惊中让自己清醒过来,立刻扭头看向一旁的流川。他的脸在这个时候苍白得有些透明,身子也轻 轻地抖著,牙关自是咬得紧紧的。 樱木见他的模样不由有些担心,那种焦虑自然而然地由樱木内心深处浮出,就坦白地表现在他脸上,“狐 ……” 流川双腿使劲儿一夹当先一马便冲了过去,对樱木的叫喊理也不理,樱木见状急忙打马跟上。 下了马,进了门。流川已不能知道庄丁们看著自己的表情,他直奔大堂,入眼便是一个巨大的灵堂。 白色的所在,幂烛对对,青烟缭绕。四下坐著数十个和尚闭目唱著经,还有人在堂前敲著沈锺。四下法器 的声儿就尖锐地刺进了流川的耳内。而彩,一身孝服就跪在那儿烧著纸钱。 “姐?”流川不确定地叫了一声,尽管他已经猜测到,可还是不能相信。 四下的吵闹声对他来说什麽也不是,他只能眼见著那灵堂上的牌位,还有摆在它面前的那口黑黑的棺材。 那声木然的声音传入彩的耳中,她抬眼见著是流川,突然冲到他身前,死命地摇著他,“你,是你。你到 哪儿去了?怎麽现在才回来?爹死了,死了,他昨天早上还好好的,可晚上就……” “姐!”流川凭彩摇著、骂著,不能说出什麽辨解的话。 “爹去的时候,一直在叫你,在叫你,你知道吗?你为什麽不早点回来?爹他一直在念著你啊!”彩的泪 就随著她的话滚滚而下。不是不知道小枫去了哪里,不是不知道不能怪小枫,可是一想著爹他临死的情形 ,彩的话就冲口而出了,刺向流川那无神的双眸,钻进了他的心。 “阿彩!”陪在彩身边的宫城轻轻劝著,“别这样。” 他也知道彩说的只是气话。可是他也不能去怪彩,因为流川明去世时他也在场,那个老人甚至不知道自己 就是他最讨厌的人,只一个劲儿地叫著儿子的名字。 就连自己这个一直恨著他碍事的人也都忍不住心酸,更何况是彩呢?流川明是个一心为孩子著想的人,所 以宫城现在已不用恨他了,宫城也很清楚彩的心情,当然也就更明白流川此刻的难过。 毕竟他一向很听他父亲的话,而且他没能赶上见他父亲最後一面。 樱木见著流川苍白的脸因彩那句话而抽搐了一下,然後便什麽都没了。瞧不出他脸上有什麽不妥,在那里 没有伤痛,没有自责,没有後悔,没有眼泪,没有所有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应有的一切表现。 可是,那也是他最大的不妥吧,樱木担忧地推了推流川,而流川只是垂下他的眼,静静地一字一字地开口 ,“爹他,还没盖棺?” “我没让人盖,等你回来。”彩抱住弟弟,哽咽著说道。 现在气平了,她好生後悔刚才对弟弟所说的话,小枫他只是孩子,他只有十七岁。自己为什麽说那样过分 的话呢?最爱父亲的不就是小枫了吗?他一向是那样地敬爱著父亲的啊。 流川伸手轻轻抱了抱彩,像在安慰般地拍拍他姐姐的後背,然後就缓缓推开了她。径直走到父亲的棺木前 ,定定地看著那里面的亲人。 这就是爹吗?他看上去好瘦哦,才多久他就那样的瘦了啊。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可是流川还是无法 接受这个事实。 盯著父亲的面容,慢慢向下,看著他的双臂。那双曾经温暖而有力抱过自己的双臂现在终於垂下了,不复 存在。爹再也不会对著自己笑,给自己卖什麽了。 他也不会在深夜中看著娘的画像发愣了,他还以为自己与姐姐不知道这件事;流川垂下眼,爹也不会干涉 自己步入江湖或是姐姐的婚姻了,可是这个时候,流川真的好想,让爹活过来。哪怕听他说教一辈子也情 愿。 流川的嘴角闭得紧紧的,几乎连一丝缝儿也没有,他无言地拾起棺盖,慢慢一点一点地盖了过去,最後只 留下爹的脸庞。他的目光又留恋了一会,终於冷漠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