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得久了，她连对自己的评断都失去了么？冯蘅忽然一阵后怕，如果不是偶然提到，她还要等上多久才会发现这个问题？尤其从沈文轩那得知另一个冯蘅的事后，她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她并不想去无端猜测那个冯蘅是不是黄药师命定的冯蘅，更不想去猜对方死去的日子和自己穿来的日子是同一天所代表的是什么。还好，一切都不晚，只要东西到手，这里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怎么了？”发现冯蘅一直翻着那一页不动，黄药师出声问道。　　 “没什么，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着吧。”既然已经发现，她倒不必刻意避开对方，不然以黄药师的性格，说不定成了反效果。　　 此时，冯蘅已经翻下了一页纸。　　 烛光摇曳，黄药师看不清对方埋在书间的表情，自然也无从猜测对方到底如何。“你自己早些歇着吧。”　　 “嗯。”　　 话虽如此，冯蘅却是一直等到烛光快灭了才收拾就寝，一旁的黄药师则在冯蘅睡下又守了一会，睡时已近丑时。　　 翌日，冯蘅和黄药师两人面对面坐在房间内用早饭。　　 “今天要外出么？”　　 “嗯？”咽下一口馒头，冯蘅不明的看着黄药师，缓缓说道，“不用，你要出去？”　　 黄药师点点头，“既然没事，那便一起去吧。”　　 “一起？”这人不是才听过就忘了现在外面对男女青年不太平的事了吧？“去哪里？”　　 仿佛瞧不出冯蘅脸上表露的深意，黄药师继续说道：“蕃厘观。”　　 闻言，冯蘅轻微的眨了下眼，“久闻扬州的琼花是一绝，既然到了扬州，自然是要走一遭的。”只是，好端端的去观什么花，挑的还是这般非常时期？　　 “我已经着人备好马车。”　　 冯蘅垂下眼，取出帕子擦手，擦净后一边起身，一边说道：“左右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如现在就走？”连马车都已经备好，根本是容不得她拒绝。　　 “好。”　　 走出客房，对间段子淳与邱式锦前后走了出来，相视而对，点头招呼。　　 “二位这是要下去用早饭吗？”走在段子淳左侧，邱式锦随意的向两人说着开场白。　　 注意到邱式锦细微的习惯，冯蘅目光转向前方，好心提醒道：“二位如果是要用早饭的话，可是要快些，过了时辰，客栈是不会再提供早饭的。”　　 “原来还有这个规矩，多谢姑娘相告。”邱式锦错愕的笑了笑，侧头道谢。　　 冯蘅回以一抹微笑。　　 兀的，黄药师走快一步，同时把冯蘅带到自己的另一侧。　　 “怎么了？”　　 “怎么了，少爷？”　　 冯蘅和邱式锦的声音同时响起，各自看向自己身侧的人。　　 没有理会邱式锦，段子淳皱着鼻子，有些诧异又有些茫然的盯着冯蘅看，似乎是在思索什么困扰的事。“你身上……咳咳，咳咳。”　　 “少爷，您怎么了？”狐疑的眼神在冯蘅身上扫了一圈，邱式锦伸手扶住段子淳，看他咳得厉害很是担忧的问。　　 “我没事，邱叔。”段子淳吸了吸鼻子，人下意识的往旁边走过一些，然后以袖遮脸远远的质问冯蘅，道，“你身上藏的是什么香味？”　　 “香味？”冯蘅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看，随即浅笑，“这位公子，许是你弄错了，我平日不惯用那些胭脂水粉，也不会往身上洒什么花香，哪里会有什么香味？”　　 “我不会闻错的。”说着，段子淳又往边上挪了几分，显然极为过敏他口中说的香味。　　 “如果我身上真有什么香味的话，昨日为何不见公子如此反应？”　　 “姑娘，那日破庙我家少爷染了风寒，到昨晚上才痊愈。”邱式锦适时的为段子淳解释。　　 闻着几人的对话，黄药师渐渐冷下脸，遂拉起冯蘅的手，“走吧，马车已经侯在外面了。”　　 “诶？”猝不及防的被拉着走，冯蘅只得一心跟紧黄药师的脚步走，目光触及手腕，当下恍然。　　 望着冯蘅和黄药师的背影，邱式锦微眯起眼，复又回头低身替段子淳理了理衣服。“少爷，可是好些了？”　　 段子淳垂手轻甩袖口，低冷的声音徐徐从口中溢出，“邱叔，着人把此事查清楚，我不想拖到明日。”　　 “我知道了，少爷。”　　 冯蘅随着黄药师到了客栈门口，果然见到一辆马车停靠在边上。那车夫看到黄药师，驱车朝两人靠近。　　 先一步跨上马车，黄药师转身低腰把手伸向冯蘅并看着她。　　 看着那双伸来的手，冯蘅有些恍惚，迟疑了片刻将手搭上，借着黄药师步上马车。　　 入到车内，两人相对而坐。　　 “这上面的是什么香？”冯蘅露出手腕上的玉佩，细细的打量上面的竹节，好奇的问。　　 “不过是些药香。”淡淡的看了一眼，黄药师答道。　　 冯蘅默然不语，手下开始去解玉佩。　　 “东西我已经送你，断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你只管收着便是。”瞧见冯蘅的动作，黄药师冷声拒绝。　　 对黄药师的话恍若未闻，冯蘅自顾自的继续解玉佩，口中带着十足的歉意说道：“我身上的香味早已消去，这玉佩也是早该还你的，倒是我戴得久了都快忘了。”　　 黄药师拢起了眉，定定的凝着冯蘅，直破得对方与自己对视才缓下眼中的压势，“如果我之前不曾说过，那么我现在说了，这玉佩送你。”　　 动作一顿，冯蘅取下玉佩递给黄药师，神色是少见的认真，“我不能要。”　　 黄药师没有伸手去接，也没有再说些什么话让冯蘅收回去，只是冷眼看着对方的手悬在半空。　　 心下一叹，冯蘅猫腰站起，刚要把玉佩放到黄药师手边的时候，马车一个颠簸，手里的玉佩瞬间滑落出去。冯蘅转身去捡，马车又一个颠簸，趔趄之下跌向了对面端坐的黄药师。　　 瞧见冯蘅已经稳不住，黄药师也无暇发问车夫，一手揽上冯蘅。只是马车再一次开始颠簸，比前两次都来得厉害，冯蘅也在剧烈的颠簸下撞在了黄药师的胸口。　　 感觉到环在身上的手有些紧，冯蘅咬下唇，被缩在黄药师怀里的手摸索着撑在坐垫上，人慢慢的借此挣脱并挪向一边。　　 等了一会，马车再没有颠簸，冯蘅便回到对面坐下，对上黄药师看来的视线，抿起的唇上扬一个浅浅的弧度。　　 “谢谢。”　　 然而回应冯蘅的是黄药师抛来的一物，落在手心，是不知落向何处的玉佩。　　 “不想收的话，”语气一转，黄药师的声音透了一丝许久不曾在冯蘅面前坦露的冷意，“你便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昨晚的偶然，冯蘅虽对自己说一切如旧，到底存了心要和黄药师拉离一段距离，即便再如何的若无其事，眼神间总会流露出些许破绽，而以黄药师的心智，只要瞧出一分，再一琢磨便能觉出冯蘅是在和自己疏远。　　 黄药师素来率性，对自己的一言一行从不遮掩，自然看不得冯蘅如此，何况两人算是朋友，这番动作，却是分明没有把他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