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黄药师脱去外衫把衣服递给冯蘅，一边取过冯蘅手上的新衣换上，并依着冯蘅的意思转了一圈。看了一会，冯蘅忽的蹙起了眉。　　 “怎么了？”　　 “大概是拿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勾到了什么，边上的缝口有些裂开。”说着，冯蘅帮着黄药师把衣服再换下，然后拿过衣服来到桌边坐下，同时从桌上的拿起针线对准裂口缝了起来。　　 在冯蘅边上坐下，黄药师低眸看向正专注地为自己改衣的妻子，淡淡的柔情不自觉地染进眸底，唇边勾起的弧度随之上扬。看着看着，一些被淡忘的记忆渐渐浮起在脑海……　　 “好了，你再试试。”　　 缓了一会，黄药师才应了声。“夫人的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　　 最开始的时候，冯蘅做的衣服边角有些不对称，袖口的接口也是缝得不够自然。不过，黄药师还是照单全收了下来，虽然不会穿出去但都好好地收在包袱里。好在，有着女红基础的冯蘅再做了几次之后，衣服做得越来越有模有样了。到现在，黄药师平日换洗的衣服大都是冯蘅亲手做的。　　 “过几个月，庞家的二姑娘就要出嫁了。等她出嫁之后，”顿了顿，冯蘅看着黄药师的眼睛，低低的说，“我们便回家，可好？”在外面呆了五年，也是时候回去了。　　 “好。”将冯蘅轻轻揽在怀里，黄药师点头应道。　　 只是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一个月之后，冯蘅被黄药师诊出怀了身孕。于是，庞家的二姑娘还未出嫁，黄药师带着冯蘅先一步向云村的村民作了辞别。　　 “我作的画你又不是没瞧过，可这墨，”冯蘅手中一顿，抬眸笑着睨了站在身侧的黄药师一眼，复又低头去作画，“你若再不替我磨，这画我可不作了。”　　 “好，好，好。”黄药师笑了笑，连连道了三声“好”，便转去磨墨。“只是，阿蘅，你站了这么久可累了？要不先歇一会再继续？”　　 “不过才一会的功夫又哪会累了？”又见黄药师的目光似若无意地在自己小腹瞥了一眼，冯蘅不由轻笑出声，“这才三月不足，孩子哪里会晓得累？”　　 被冯蘅抓住偷瞧的视线，黄药师也不尴尬，反而正大光明地看了起来，此刻听到冯蘅的后半句话，俊眉一挑，唇边带出一抹笑容，却是没有去回上一句，只继续磨墨。见此，冯蘅牵起在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上扬，看了黄药师一会才回过头去作画。　　 一盏茶之后，冯蘅放下了笔，刚要去揉有些酸痛的肩膀，黄药师先一步扶着她来到椅上坐下，然后伸手在她的肩膀上开始揉捏。有人服侍，冯蘅自然乐得轻松，何况这人又是黄药师。两人从云村回来后，岛上只见陈玄风、梅超风和冯默风三个徒弟，其他几人说是外出游历了。听到自家师娘怀了身子，几人大是为两人欢喜，而梅超风和冯默风则对冯蘅肚里的孩子又多了几分好奇。　　 “已经晌午了么？”听到午饭的铃声响起在屋内，冯蘅有些惊讶地往屋外看去。　　 “这几日你醒得晚，起来的时候差不多已是巳时，离晌午可不是就一会么？”　　 “你又不唤我起来。”　　 “都是为夫的错。”黄药师将冯蘅扶起，面上带着浅笑，“走吧。”　　 冯蘅挑了挑眉，挽着黄药师一起走了出去，没走几段路就见冯默风从另一边跑了过来，看到黄药师夫妇，急忙过来扶住冯蘅的左侧，惹得冯蘅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默风，师娘不是病了，你不需要这般小心。”　　 冯默风哪里肯依，更紧地扶住了冯蘅，以一幅大人般的口吻说道：“我知道师娘没病，可书上说了，师娘肚子里有了一个小师妹，要好好照顾，不能让你绊了摔了。”　　 低低的笑声飘入耳中，冯蘅偏头嗔了黄药师一眼，又对冯默风问道：“你怎的知道是小师妹不是小师弟？”　　 冯默风挠挠头，“小师妹的话就可以和师娘一样好看了，而且我已经有一个师姐啦。”　　 冯蘅哑然，遂不再说什么，也不再管冯默风的小心，三人一起来到了用饭的屋子。屋内，陈玄风和梅超风已经等在座位上，看到三人进来，连忙起身并唤了一声“师父”“师娘”，同时为两人拉开座位。　　 等到几人全部入座，候在一旁的哑仆转身去端了饭菜上桌。然而，在哑仆端上第三道菜的时候，黄药师面色倏地一变。一扬手，哑仆应声而倒，一双眼睁大了看向黄药师，满是疑惑之色。“这桌，谁做的！”　　 被黄药师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一愣，冯蘅不解的拉了拉他的衣角，轻声道：“怎么了，药师？”　　 回头拍了拍冯蘅的手安抚，黄药师对梅超风吩咐道：“超风，先扶你师娘回房。”　　 “是，师父。”在黄药师身上感到从未有过的怒火，梅超风不敢迟疑，起身就去扶了冯蘅。目光在哑仆刚才端的菜上顿了顿，冯蘅没有去驳黄药师的话，和梅超风一起离开了屋子。另一边，冯默风也似从黄药师平静的表情下感觉到了一股波涛，当下跟着冯蘅两人走了出来。　　 “师娘，你可饿了？我去帮你做一点吧，你喜欢吃什么？”　　 冯蘅摇摇头，“你若自己饿了，不必和我一起回房，自己去厨房做一些吧，默风也该饿了。”刚才那道菜应该对她和孩子不利，不然，药师不会有那种变化，只是……　　 “师娘，你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一眼瞧见冯蘅有些变得苍白的面容，冯默风急急地拉住她的袖子，紧张地问。　　 经冯默风提醒，梅超风也注意到冯蘅的变化，联想到方才饭桌上发生的事，心下一动，扬起笑容对冯蘅说道：“师娘，有师父在，不会有事的。”师娘是在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吧……　　 “嗯。”　　 回到房间，梅超风和冯默风一直陪着冯蘅说话，待到黄药师出现两人才离开。　　 “那菜有什么不对吗？不过是寻常的猪肝而已。”　　 “你啊，”黄药师低低一叹，走过来将冯蘅揽在怀里，“之前不是看了许多医书吗？怎地都上心？那猪肝虽然平常，但却容易引起小产。”　　 “小产？”身体一僵，冯蘅低呼道，手一瞬伸向小腹。　　 “日后，我们不用他们做的饭菜便是了。你和孩子都会好好的，不要担心。”双手覆上冯蘅的手，黄药师温声保证道。“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做。”皱了皱眉，冯蘅缓缓说了几道菜名。得到回答，黄药师把冯蘅扶到了藤椅上休息，又陪了她一会才去厨房为冯蘅准备吃的。　　 这一天起，冯蘅的一日三餐便都由黄药师揽了下来，也不许岛上的哑仆再随意给冯蘅做吃的，而冯蘅吃的喝的，也都需经过黄药师的手方才可以。对此，冯蘅虽然有些无奈，但为了有什么不可预料的意外，倒是颇为配合。　　 成为孕妇后，冯蘅的生活有了不少的变动。不能再到处的走来走去，但凡要到岛上的其他地方都需有人陪同，比之前过得却是单调了许多。不过，心中有了挂念，冯蘅也不觉得闷或者不够自由。平日里，看看医术或是杂记，或者和黄药师一起弹琴吹箫偶尔作作画，又或者为未出世的孩子缝制衣服，这般下来亦是过得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