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秋一直都知道吴文巽对自己有意,也一直都知道周围人都有意撮合两人。她真的一直都把吴文巽当作表哥。于是,祝秋想了想,回答道:“表哥,我这辈子都不会嫁给任何人。” 听了这话,吴文巽眸中的光彩更加黯淡了。他问:“为什么?” 祝秋实在不知该怎样开口,最后还是用了以前用惯的借口:“表哥,我不想考虑这些事。” 吴文巽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笑了。他问祝秋:“阿秋,前些日子,外公给我来了一封信……你知道信里写了什么吗?” 祝秋只是看着吴文巽,没有说话。吴文巽笑了,笑中带泪:“你还要骗我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祝秋十分镇定地回答道。 “阿秋,”吴文巽忽然激动起来,向她走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睛,十分动情地道,“我不介意。” 莫非吴文巽知道了?知道祖坟被盗和她有关?知道她才是他仇人的女儿? 祝秋觉得可笑:“你不介意什么?” 吴文巽有些难以启齿,他低了头,道:“自你被暗影少主抓走以后,三门中一直有流言,说你在贺兰山被他们……凌辱。外公说他问过了,那些是真的……他说你心情很不好,所以刚出贺兰山的时候才整日在他身边,才不愿意谈婚论嫁……”说着,吴文巽又猛然抬头,一把握住祝秋的手,道:“阿秋,我不介意,你怎样我都不介意。我可以保护你。” 可吴文巽这话还没说完,他却忽然觉得浑身无力,他愣了一下,看向了祝秋。祝秋冷漠地把手从吴文巽的手里抽了出来,对吴文巽道:“表哥,不是这样的。” 所幸吴文巽没被祝秋吸走太多的内力,虽然体内内力骤然流失,但他还能撑住勉强站立。他只是奇怪,怎么忽然间这么不舒服?难道是他的表妹?不,怎么可能是阿秋? 而祝秋只觉得心寒。凌辱?这词用得怕是谨慎了些。在她不在三门的日子里,江湖上究竟有了多少流言?还有木清,她敬爱的外公,究竟又在做什么?竟主动散播这样的流言!祝秋以为,她承欢膝下二十余年,就算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也不该冷酷至此!却没想到、没想到…… 或许灰鸠不该告诉木清一切的真相,不,一切在祝秋无意间显露自己能力的时候就注定了。木清不傻,他会想明白祝秋和卫氏的联系,他注定会忌惮她。灰鸠自然是知道这一切的,他告诉木清不过是想震慑他,让木清知道这世上不止一个人知道当年的真相……可没想到,这却逼急了木清。 木清想利用舆论毁掉她,他甚至不愿意把她嫁给吴文巽,这才写信去骗吴文巽。或许木清有意引导吴文巽,吴文巽被激得想娶她,那祝秋嫁为人妇,便没理由再把持着祝家了。 一边散布是她伤了贺无名的消息,让她被暗影仇视;一边又传播这等臆想的流言,让她被三门当成笑话?祝秋想明白了,这些无所谓的传言只是第一步,也是最好入手的一步,接下来不知还会传些什么?他要一点点毁了她的名誉,想让她在江湖上孤立无援、人人喊打吗? 怪不得,怪不得木清这些日子这样平静,除了几封不痛不痒看似问候实则警告的书信,竟没别的了,原来竟在这里等着。 流言是最好的利器。 木清想看祝秋的反应,若祝秋因恼怒做出了对自己不利的事情,那三门自然可以顺理成章地仇恨她,到时候三门仇恨她、暗影仇恨她,她在江湖上将无立足之地。若祝秋懂了木清的敲打,乖乖听话,交出自己拥有的一切,那自然万事大吉。 或者她可以把自己的身世公之于众?可这又是另一条死路了。莫说江湖中人不信,就是江湖中人信了,难道她就可以顺风顺水了?于暗影来说,她终究还是伤了亲生母亲,她也的确姓祝,以前也曾和暗影有过不快;于三门来说,她的身份同样尴尬。 至于卫氏?这世上,谁还在意卫氏! 木清在逼她放弃。 “绿蕊。”祝秋唤着。 “小、小姐……”绿蕊走了进来,低头问。 “你都听见了?”祝秋似乎在笑,“你知道那些流言吗?” 绿蕊点了点头,根本不敢抬头和祝秋对视。 “为何不告诉我?”祝秋问。 “那些只是流言罢了。” “只是流言……呵,”祝秋又问,“这流言已到什么程度了?是所有人都在说,还是只有一小部分人在说?” 绿蕊没有说话,祝秋已然明白了。 她想着,气得浑身发抖,又倍感心寒。她早就受够了流言的苦,早已见怪不怪,可这次竟然是木清有意操控流言……她以为木清不会对她怎样的,最起码不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来。她想明白了,她如今唯有尽快不动声色地夺了木清的权,才能结束被人掌控、被人摆布的日子! 她本来不想这样的,她不想对木清做什么的。毕竟那曾是她最敬爱的人。 “表哥,”祝秋忍着怒,看向吴文巽,道,“你先去休息吧。” 吴文巽看着祝秋,不知祝秋的反应为何如此奇怪。他只当是自己说中了祝秋的心事,让祝秋回想起了那些惨痛的经历。于是吴文巽咬牙说道:“阿秋,你放心,我定会将暗影贼人全部杀光,为你报仇!” 祝秋没有说话,绿蕊又侍立在旁,等着送吴文巽出去。吴文巽心疼地看了一眼祝秋,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 他刚一出门,贺连璧便从梁上跳了下来,立在了祝秋身后。 “姐姐?”她试探地唤了一句。 “你都听见了。”祝秋苦笑。听见贺连璧的声音,她一下子敛了所有的怒火,努力做出云淡风轻的模样,生怕贺连璧担心。 “嗯,”贺连璧点了点头,目光突然凌厉起来,“我会帮你。” 祝秋听见,不由得有些奇怪,回头看向贺连璧,轻笑着问:“你能做什么?” “我可以帮你处理掉那些乱说话的人,”贺连璧道,“我可以来做这个恶人。反正我们暗影的罪名也不差这一件。” “不,阿贺,”祝秋微笑着制止,“流言是杀不尽的。你越是想要制止,流言便越是疯狂。” “那就这么看着他们伤害你吗?”贺连璧红了眼。她没能亲手杀了祝纬来保护她的祝姐姐,如今却也不能去杀那些散布流言的人……她究竟怎样才可以保护她? “阿贺,”祝秋柔声道,“还好如今只是流言,还没人敢明目张胆地伤害我。我若是被这流言激得做了莽撞的事,那才是落了下乘。” “我担心你,”贺连璧说着,一把抱住了祝秋,倚在她肩头,“我真的很担心你。姐姐,要不你同我一起回雁门堂去?我们去个自在的地方,好好过日子,不比什么都好?” “雁门堂……”祝秋想了想,道,“或许有朝一日,我们可以去你的雁门堂,可绝对不是现在。难道你又要故技重施,昭告江湖是你把我捉了去?我一门主君,重蹈覆辙被人轻易捉去关押为囚,未免也太没面子了。到那时,还有谁会认我这个主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