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同学不解:“这有什么好玩?” 林知鹊马上意识到他安的是什么好心。 但骑虎难下,对方当即便大声张罗着开始游戏,她不得不严阵以待。起初的几个回合还好,6班人本就不认识林知鹊,压根没有人将问题抛给她,他们能想到的问题,不外乎“你今天早餐是不是吃了大便”、“你喜欢谁谁谁,是吗”,亦或是造谣对方最爱学校某个讨人厌的主任、和班里某个遭人排挤的同学接过吻。十三四岁,正是情窦初开脸皮又薄、一点小事大过天的时候,连这类无意的戳穿或是无稽的构陷都无法接受,游戏进行了几轮,惩罚都是些什么倒立一分钟、喝下一杯醋,林知鹊在一旁隔岸观火,觉得他们幼稚可笑。 直到那个发起游戏的男生第一次将问题抛给她:“林知鹊,这里根本不是你家,对吧?” “是的。” 她蜷着手指,用指甲拼命掐自己的掌心。她不能发抖,不能退却。 她想,你既要惹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提问权转到她手里。 她反问:“你其实是杜之安的狗,是吗?” 那个男生脸上闪过一丝恼火,旋即又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脸,苦笑着说:“我玩不过你。”然后皱着眉头喝掉了一整杯醋。杜之安在一旁插嘴:“你gān嘛拉我下水?” 林知鹊无声地冷哼。 游戏重又开始。 气氛变得怪异,不再像一场天真烂漫的聚会。 变得像是少年人们释放无端恶意的游戏。 许希男,你每次赛跑都跑那么快,是不是在家被你爸打的时候逃跑,练出来的? ……是的。 谁谁谁,你上次英语考第一,是作弊的吧? 才不是! 愈演愈烈。 某某,你不是处女了! 你别瞎说! 起哄。 被造谣的女孩急得就快要哭的样子,提问的那一方才又说:我是说,你不是处女座!游戏而已,别那么玩不起! 哈哈哈哈哈哈…… “之安,我来问你!” 杜之安正在兴头上:“你问,我玩得起!” “你……你最讨厌的人就在现场,是不是?” 又来了。 林知鹊偷偷咽了一下口水。她qiáng迫自己与众人一起看着杜之安,不让自己的眼神逃跑。 杜之安的目光闪动几下,左右来回张望。 她能够感受到,杜之安也像她一样,在qiáng迫着自己不退缩。 她们的目光越过人群*jiāo汇。 杜之安看着她说:“是的。” 客厅里喧哗的氛围渐弱,像是众人一齐屏住了呼吸。 杜之安又轻声说:“到我了。” 她缓慢地、一字一顿地、清清楚楚地说:“林知鹊,你是不是小三的女儿?” 世界静止了。 只有电视里的主持人还在不识趣地大声报幕。 林知鹊的指甲死死地抠着自己的掌心。 她不允许自己输掉。 说是的。 快一点。 她qiáng迫自己开口。 只有说了,才有机会反击。 许希男忽然在一片寂静中站了起来。 她越过她们,大声地喊:“叔叔好!” 所有人都转过头去。 杜慎自楼梯上走下来。 他满脸和蔼可亲地微笑说:“你们好。” 住家阿姨不知何时站在楼梯口,她抬头说:“先生,粥和小菜都做好了,你吃一点?” 林知鹊站起身来。 她抢在杜之安的前头,当机立断地喊:“爸!” 她从来没有这样主动、这么亲热地叫过杜慎。 杜慎似乎也有些惊喜:“鹊儿,你们玩得开心吗?” 她大声回答:“我们在玩游戏。一个被提问的人只能回答是的游戏。” “哦,那是什么游戏?” “比如说,刚刚之安问我,”她转头看着杜之安,“她问我,是不是小三的女儿。” 杜慎走到了楼梯口。他的脚步顿了一下,轻描淡写地应:“这游戏是在胡闹。时间晚了,”他指使住家阿姨:“丁嫂,你打电话,叫老丁老陈开两辆车过来,安排一下,把同学们都送回家。庭院也抓紧收拾一下,那么大油烟,楼上都闻到了。” 言毕,他背对着她们,向餐厅走去,走出几步,他又回头:“鹊儿,你吃饱了没有?来和爸爸一起吃点宵夜。” 林知鹊答:“……好。” 杜之安正死死地瞪着她。 许希男也目瞪口呆。 连她自己都想不到自己会这样做。 未等杜家的司机开车来,同学们便匆忙散了大半。 林知鹊走过许希男身边,停住脚步。 许希男仍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错愕地看她,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许是安慰的话,但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林知鹊只好说:“拜拜。”而后撇下许希男,跟着她爸爸走向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