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说:“那好吧。我去jiāo钱,然后走。”想来他根本也不愿意留下来等卢珊的手术。他扬扬手里的费用单,做出一个投降的动作,“你们年轻女孩都这么厉害吗?”他看向杜思人,“你是哪个专业的?叫什么名字?” 杜思人反问:“你是以什么立场在问我?老师吗?还是一个伤害学生的人渣?” 杨青眯了眯眼睛,视线在她们俩人间来回游走几番,随后便不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杜思人想跟在他身后,林知鹊伸手拉住她,问她:“你要去哪里?” 她担心杨青食言。 “他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他最爱惜他自己,这点钱也不算什么。” 林知鹊身上只有一个浅浅的牛仔裤口袋,她伸手将那一沓钞票都放进杜思人的卫衣口袋里,就在杜思人的肚子前边,鼓鼓囊囊的。杜思人仍觉得愤懑,沉默地由着林知鹊摆布。 也许是看她一副郁闷的样子,林知鹊忽然拍拍她的肚子,笑说:“来都来了,顺便去查查是男孩还是女孩吧。” 杜思人咧嘴笑开来:“封建糟粕思想是不可取的林小姐,生男生女都是一样好。”笑容扯到嘴角的乌青,她又疼得眨了眨眼睛。 她发现林知鹊满眼困倦,想来是因为疲惫,连笑容也十分勉qiáng。手术大概还需半个小时,她们并肩在长椅上坐下,值班台的护士不在,空dàng的等候区此时除了她们再没有别人,灯只开了中间的一盏,照亮区域最中央一块,她们坐在光亮的边缘,前方是昏暗的过道,连接着通往手术室的走廊。 杜思人长呼一口气。她也有些困了,抬手想揉眼睛,又觉得手刚刚拿过钱不gān净,只好用力将眼睛眨了几下。 “好长的夜晚。”她发自内心地说道。 两个小时前,她看了人生中第一部 成人电影,还在网吧门口跟人打架,半个小时之内,她又人生第一次与一个老师顶嘴,在医院见证一位朋友的殇痛。或许卢珊并不能称之为是她的朋友,但她此刻坐在这里,万分真心地守候着她。 林知鹊低声回应她:“嗯。” 杜思人扭头,望着林知鹊的侧脸。 “你累了?要不要先回去,我在这里等。” 林知鹊说:“好啊,那我走了。” 话虽这么说着,她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啊?真的走啦?” 林知鹊扭过头来,她半耷拉着眼皮,表情和语气都很冷淡,“你到底要不要我走?” 杜思人哑言,心想,不如你也到医院来当大夫吧。 口是心非科林大夫。 杜思人站起来,顾左右而言他,“卢珊应该快出来了吧?” 林知鹊看看走廊。毫无响动。 她环视四周,用鞋尖蹭蹭杜思人的脚后跟,抬手指向墙上的某一个角落。 杜思人顺着她的指尖望去,那里有一台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机。 林知鹊说:“要不你试试把电视打开。我们看看电视,提神。” 杜思人走到电视机底下,医院的楼层很高,她伸长胳膊,仍然差了一大截,她不服输地原地起跳,指尖几乎就要够到电视机的底部了。 她又奋力跳了几次,每次都几乎要按到那个方形的按钮了,但每次都只差那么一点,她回过头,发现林知鹊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值班台旁边。 她喊:“我再试一次!” 她微微屈膝蓄力,再一次高高跃起,努力伸出手,一瞬间按压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按到了,但——电视机的屏幕哔的一声亮了起来。 她落到地上,很得意地转过头,林知鹊倚在值班台边,笑得十分慵懒,正敷衍地为她鼓掌。 电视机在她头顶爆发出巨大的声响,正在播放一档法治节目,主持人念到:“如此可怖yīn森的杀人手法……” 值班台里传出了响动,一位护士起身——她似乎一直在最里处躺着,所以她们没有看见她——走向前来呵斥她们:“gān什么?谁让你们开电视的?” 杜思人支支吾吾,林知鹊背对着值班台里的护士,忽然偷摸地从身后拿出一个遥控器,哔地一声把电视关掉了。她回过身,若无其事地对护士说:“不知道,可能是静电,它自己开了。那电视那么高,我们哪里开得到。”她将遥控器藏在自己与值班台之间,在护士小姐的视线盲区中。 护士将信将疑地看她一眼。 杜思人紧张地将手背在身后,仿佛这样就证明她绝对没有试图跳起来开电视似的。 林知鹊煞有介事地说:“护士,你们医院该不会闹鬼吧?” “不要瞎说。这一层有加chuáng的住院病人,你们安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