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好严重的指控。” “难道不是?如果只能被种在温室里,我宁愿不要当什么明星,也不用有粉丝。贵司有没有幕后的工作?我可以写歌,可以当制作人。” “你可以当制作人?就你这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格,怎么当?不当明星,不要粉丝,你参加选秀gān嘛?不是因为你想更多人听你唱你的歌吗?不是因为想红吗?” “想唱歌就是想红吗?”陈葭被李淼淼的话戳中痛处,她不喜欢有人这么直白地揭开她的野心。 “不然呢?你在天桥上不也照样唱吗?进了这行,就要接受这行的规则,人不就是活在各种各样的规则里吗?何况我是希望你走得更好更稳,你不要拿我的好心当驴肝肺。” 陈葭脱口而出:“我走得更好更稳,帮你们赚更多钱是吗?” 这话实在欠揍,说出口,她自己也有几分后悔,但话已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愈发不给对方转圜的余地。 “……陈葭,你不要太过分。全天下光你一个人的梦想是梦想,我们都是欠你的吗?赚钱怎么了?要我们免费为你鞍前马后吗?” “我记得你说,未来,你的梦想就是帮我实现我的梦想。事实是这样吗?事实是我的梦想要先经过你们的估价和审判,在你看来,我的梦想只能是想红,没有商业价值的梦想,不配成为梦想。” “好啊,那你说说看,你的梦想是什么?做出世界上最伟大的音乐吗?那无所谓啊,你可以做当代舒伯特,反正舒伯特也是死了以后才出名的!” “……哦,那也正好,不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自称是我的粉丝,打着我的旗号撒泼打滚。” “什么叫莫名其妙的人?” “反正,我不需要粉丝,不需要红,只需要音乐,只需要唱歌的机会。什么拉票会,我看也没必要办,我不要当温室里的花,也不要当动物园里的猴子,被人拉出来游行,被人指指点点。” 李淼淼大怒,尽管压低声音,听来仍是在吼她:“你凭什么看不起粉丝啊?凭什么看不起对你有期待的人?没有她们,没有公司,没有节目组,你就什么都不是!” 陈葭被吼得一怔。 “……所以,你要我将梦想jiāo到一个认为我什么都不是的人手里吗?” 李淼淼也一怔。 chuī来一阵很大的江风。 陈葭抬手压住自己差点飞起的帽子。 李淼淼气鼓鼓地眨巴眨巴眼睛,眼眶竟湿润了起来。 她咬牙切齿:“你尽管不相信我好了。等比赛结束,你就跟公司说,你要分到鸟小姐那一组,随便你!” “这个我自己会做主。” “是吗?那你最好是去她那组,不然我一定天天给你穿小鞋,给你接所有你不喜欢的工作。” “什么工作?” “鬼知道!你去chūn晚上演小品吧!冷死全国观众!那你马上就会不红了,如愿以偿!” “……不要吧。” “所以叫你别来我这组啊,烦不烦?” 陈葭本是很生气的,又一下被李淼淼泪眼汪汪放狠话的样子逗笑。 她说:“我的葭是蒹葭的葭。蒹葭,就是芦苇。” 李淼淼不屑:“我知道啊!你跟你那个什么秋灵说过,我听见了!” “芦苇是傍水而生的,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谁关心狗尾巴草长在哪里!” 李淼淼狠狠瞪她一眼。 她的一只手压着自己的帽子,下一秒,做出了一个毫无逻辑的行为。 她凑近过去,在有些漆黑的江边步道阶梯上,吻了怒气冲冲的李淼淼。 大概有三秒,无逻辑,无章法,两个人都僵得一动不动,突如其来的吻。争吵使得肾上腺素飙高,太多新的情绪被装进了生活的容器,分不清,但缠乱中剥落出一丝丝微微的刺痛,是吵得面红耳赤仍想要靠近的心情。 三秒后,李淼淼差点没把陈葭从台阶上推下去。 “你神经病啊!”她涨红脸。 陈葭心虚地看向江,幸好这时一艘游船鸣笛,盖过了李淼淼的怒骂。 李淼淼接着骂道:“要是被人看见被人拍到,会有什么后果?你以后再敢在大庭广众做出这种事,我绝对杀了你!” 骂完,她转身就走。陈葭只好压着帽子跟在她身后。 她在她身后说:“我们也不一定要互相说服。” 李淼淼回头瞪她:“闭嘴。不要以为同性性骚扰就不算性骚扰!变态!” 这个珠江边的夜晚,吻,差点要将帽子chuī飞的那阵江风,李淼淼涨红了的脸与每一句伤人的话,陈葭记得太过清楚,那么那么多的情绪纠缠,场景中的一切都像极了她本人内心的映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