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走出小区,她转过身,说:“喂。” 一个瘦小的女孩自墙根下的yīn影中走出,就是她下车时,在马路对面看她的那个女孩。 女孩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 “刚刚跟着我进小区的,就是你?”杜思人走近她。 女孩低着头不答。 思人又问:“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女孩的声音细如蚊吟:“四个月了。从你离开北京去拍戏那天开始。” “等着我,做什么呢?” “不知道做什么。就是等着你。” “你不去上学?” “上学。放学了,就来等你。” “那你等到了,可以回家了吗?” 女孩抬起眼来,小心翼翼地看她,犹豫着点了点头。 杜思人的笑容温暖。 “我也有在等的人。我觉得等待的感觉还不错。你觉得呢?” 女孩点头如捣蒜,答她:“嗯!” “不过,如果只光等着,不做点别的事,那也太无聊了!” 女孩再次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她对她说:“不要再来等了,去做些你喜欢的事。没有人是靠着等另一个人在生活的。” “喜欢什么事?” “找找看咯?喜欢什么事,去做什么事,未来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你不会想要变成一个一直在等的人吧?” 她陪她一直等到她的家长来接她,而后,便独自一人在下着雪的街道上走。 吸进鼻腔里的空气冰冷,她想伸个懒腰,结果,刚一舒展开,浑身的热意立刻散去,冻得她赶紧作罢。 这一年,她一直在跑,摔倒了,就站起来继续跑。 此刻停下来,全身心等待着的感觉,倒也不错。 第90章 20-5 街对面的法国梧桐树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连续快门声。 林知鹊回过头去,望见刚刚还空手站在那儿的三四个年轻女孩手里各自扛起了单反,简直像凭空变出来的一样。 陈葭站在别墅小楼门口的台阶上,无可奈何地向街对面喊道:“你们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那几个女孩笑嘻嘻的,有一个大声问:“姐姐,这位姐姐是谁?以前没见过的。新来的staff吗?你可不能背着我们偷偷谈恋爱啊。” 陈葭不再搭理她们,林知鹊进了屋,她便直接将房门关上。 “私生饭”。林知鹊略有耳闻。 指的是过度关注偶像私生活、甚至试图窥探偶像私人空间的疯狂粉丝。 陈葭低着头,说话时,并不看林知鹊的眼睛,“不用换鞋了。请进。我一个人在。”她没有妆造,头发柔顺服帖,穿一件简洁的白色连帽衫。 林知鹊说:“你这样纵容她们,她们只会得寸进尺。” 陈葭领着她走过玄关。 “以前也有过不纵容的时候,叫保安,报警,最后闹得很难收场。有些还是未成年,警察要叫她们家里人来,她们大哭大闹,一直求饶。而且走了一批,又会来下一批。只好跟她们立不成文的约定,只能来工作室,只能在外面。” 陈葭变得比年轻时候要健谈了一些。 她看着陈葭的背影,心里想,这是陈葭,还是另一个陈葭? 起居室看起来仓促地收拾过,垃圾桶里堆满空的气泡水瓶与揉成团的书写纸,占据了大半空间的乐器全都被养护得锃亮,一面巨大的窗被切割成数个小方格,窗的两侧,厚厚的墨绿色窗帘垂落。窗外远处是连绵的丘陵,望去满目青葱。 窗下有一个小小的吧台,一台看起来很昂贵的咖啡机,几瓶酒,一个边柜陈列着数十个jīng致漂亮、用途各异的杯子。 陈葭为她拉开一张吧台边的椅子。 吧台上摆着一个相框,是一张大合影。林知鹊一眼便看见站在最边上的杜思人,高举起一只手臂,毫不顾忌形象地大笑着。她拿过那张合影。相框擦得很gān净,没有半点落灰。 陈葭见了便说:“那是05年,巡回演唱会的时候拍的。” 照片里一共有十二个人,十qiáng选手,再加上朱鹤与李淼淼。没有卢珊。 时空好似自2005年起便分裂了,像一条河在某个岔口分出两个支流,互不相gān地往前流动。 林知鹊说:“我以为你不会怀念那个时候。” 陈葭从来都寡言,印象里,她没见她掉过眼泪,也没见她有过任何不舍,她一直都是沉默着,不断往前走着,她不像一个会如此看重一张旧照片的人。 “好像大众也经常觉得我是一个冷漠的人。”咖啡是早已煮好的,她问她要不要加牛奶或是冰块。 林知鹊自小欣赏的便是这种“冷漠”,或是说淡然,能够在所有纷扰中独善其身。那年选秀时,其他选手的粉丝常常攻击陈葭“冷血”,林知鹊对此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