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程锦朝这里,泛起淡淡地一层涟漪,才漾开两层,就悄悄抹平。 她放慢了动作,把勺子伸进去,在水中停留着。 内府中,两道灵力同时冲了出去,你追我赶,又彼此撕咬着,仿佛在追猎物一般相争,蔓延到手臂,她眯起眼,发现是金色的灵力冲在前,碰到净泉的一瞬,那黑色的灵力退回。 金色的灵力满足地沉入净泉之中,与此同时,她默诵的心法自觉地运转起来,她感到金色的灵力从净泉中汲取了些什么,变得更加坚实明亮,与此同时,又放出了什么,净泉的光芒仍然纯净。 她舀起净泉,跃海呆呆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程锦朝却大概明白了,外门弟子没有灵力,舀净泉就费力,但久久和净泉相碰,被泉水汲养,渐渐对灵气有了感知,取水时,就不是蛮力,而是灵气的自然流动,那时取水就会容易太多。 她抿着唇,有些高兴,可又不愿意表明出来。 跃海又凝重地瞪大眼睛,她故意逗他,加快速度,在他面前把水舀得哗哗作响,不一会儿就舀了两桶,半满,拿来跃海的木桶,在他面前晃了晃。 跃海无奈道:“你好像生虎似的!还是孩子心性!” 虽然这样说,其实跃海年纪也不大,最多比生虎大一岁,却要摆出老成持重的样子,比程锦朝还要正经些。也是在跃海面前,程锦朝可以笑笑,不那么镇定冷淡,可她一笑,媚态就流转出来,跃海别过头去,垂脸道:“我自己能完成任务,我只是看你取得这样轻松……怪不得与我们不同,是明尘尊者亲自选中的弟子。” 程锦朝收敛笑容,静静地坐在一边,看跃海费力地咬牙切齿地舀水,忽然道:“或许,我可以教你心法。” 明尘叫她去藏经阁学的心法,她学得很快,或许是因为以前就学过一些杂七杂八的心法,又或许是因为她生下来就有不少灵力,如今又是两条尾巴,本就有优势。 但她不知道跃海学起来会不会更快,可跃海的确是有余力,能够在自己的任务之外,替她取来洗涤伤口的净泉的。 提前教其他外门弟子心法这件事,她其实心中还在忐忑,暗自想自己这样,是否是破坏了外门弟子学艺的公平呢? 虽然心中七上八下,但事情就那么成了。 她并不是老古板,与跃海商定,不和任何人说,包括生虎在内,等跃海学得比较稳妥比较合适,再把这事告诉生虎,看看生虎什么时候到了能够学习心法的阶段。 她很容易心软,等晚上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或许做了件错事。于是披衣下床,叫醒了管事师兄,说自己要上去面见尊者。 管事师兄知道她来担水的第一日就超额完成任务,只以为是尊者的安排计划,听她说完就带她登云梯去。 云梯并不显眼,在山上重重阵法掩映之下,一处瀑布前,哗啦啦的水声中,没入水雾,就走上云梯。若无人带领,谁会想到在瀑布深潭中,藏着通天的秘密呢? 回到尊者洞府,她又是从山上下来,走了一路也有些累了,步子难免拖沓沉重,走走歇歇,在离木屋不远处停下了。 眼睛一望,竟然看见了小狼崽在河边摇着尾巴,对着尊者献殷勤。 而明尘尊者只是蒙着眼睛,披着黑色的外衫,手中握着一把不知什么东西,静静地站在河边。 狼崽大无畏地扯她的裙角,明尘尊者回神,从手中漏出一小块肉干,落在狼崽面前。 狼崽囫囵地咬走,用爪子按住撕咬着啃着吃,又好像是怕谁抢似的,边吃边嗷嗷呜呜地压低嗓子不知道震慑谁。 她小跑几步,走到尊者面前,想跪下行礼,又想起尊者说不必跪,于是浅浅作揖:“尊者,我回来了。” “唔。” 明尘尊者只是摊开左手,右手数着掌心的肉干,还剩四块。 “我似乎犯了错。”她急忙把将心法教给跃海的事说了一遍,连带着自己舀水很轻松的前因也说了,然后听明尘发落。 明尘道:“既然你愿意,那就没什么。” “不会影响公平么?” “什么公平?与谁相比?”明尘问道。 程锦朝不是贸然开口的人,被明尘一问,自己认真思考了下,还是绕不开定平,却不知如何说了,抿了抿唇:“对其他不认识我的弟子。” “那我带你进天衡宗,是否是对其他妖的不公平?”明尘问道。 程锦朝感觉自己懂了,脑子里莫名地浮现出那位离星城城主对她挥着膀子激动地说“仙缘啊那可是仙缘”的样子,不由得莞尔一笑:“我明白了,尊者是说,认识我,是他二人的仙缘。” 其实心里是想说,认识明尘,是自己的仙缘。 可没能说出口,悄悄藏着不安分的尾巴尖,矜持冷淡地行礼,就要告辞离开。 明尘忽然问:“你高兴什么?” 她不由得瞪大眼睛,仔细打量明尘。尊者眼上蒙布的时候,是没有佩戴义眼的,况且就算佩戴上了也什么都看不见,而她又没笑出声,尾巴又藏在身后,表情也是冷淡疏离的,尊者怎么就那样剔透地读出她的那点子沾沾自喜呢? “没有。”她否认道。 明尘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怀疑她自己感知错误。 程锦朝忍不住笑了起来,即便面前的人看不到,她还是肆意地露出了狐妖妩媚的笑颜来:“我是知道自己没有犯错,所以心情好了。” 尊者道:“不说这些。你既然入门的功力已经有了,就再去把入门心法的第二卷 去学了,外门弟子试炼前,把七卷都学了。” 原来入门心法有七卷?她忽然想象自己踩在很长很长一条竹简上不断奔跑的样子,跑得没有尽头,累得尾巴都耷拉下来,急忙捂住脑袋停止想象,从指缝里偷看明尘,对方并没有在意她的异样。 镇定道:“是。我这就去。” “明早再去。既然回来,我与你试试剑。”明尘脚尖一勾,拽过铁人来,铁人一晃,惊住了还在吃肉干的狼崽,夹着尾巴跑远了些。 铁人晃在二人之中,明尘抬手,一道光笼罩铁人,它像是活了一般,忽然抬起那仅剩的一只手,抓起地上插着的一柄普通铁剑,在一刹那朝程锦朝攻来。 她没带佩剑,情急之下往后一躲,却被铁人压住了空隙,步步紧逼,每一剑刺下来,都劈得她闪躲不及,衣角被扇了个稀烂。 明尘就抱着胳膊,明明看不见,却似乎知道她在这儿赤手空拳狼狈地被铁人追赶的样子。 手无寸铁,打不过铁人,她试着在地上屈身一脚,踏在铁人胸口。 然而铁人纹丝不动,她这一脚没踹出去,反而屈腿招式被生生压下,压得腿骨作痛。 铁剑竖劈下来,像是把大砍刀,正对程锦朝面门。 哗一下劈下来,程锦朝双手被拦在空中,尾巴却稍微一转,身子挪开半寸,她奋力将铁人往身前一带,剑刃没入土地,被她按肩一抱,铁人屈身下沉,为了维持平衡,双腿支撑,屁股一顶,程锦朝就从胯/下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