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她不如主动进屋,就算敌人在屋内暗算了她,至少她也没给风溯丢人。 咳!她这时候想风溯作甚! 许牧一面嫌弃自己胡思乱想,一面拔出腰间的官刀,小心翼翼地向前走。 风溯的师父真是个能耐人,教出一个风女侠也就罢了,还教出一个劳什子师姐,真真是危害人间。 她这么想着,慢慢走到看距门不过五步的地方。脚步刚落,她心中忽然升起危险的预感,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在那一瞬间举起了官刀,并迅速挡在身前。 下一刻,屋门的缝隙间骤然伸出一根柔韧的白色细线,且直奔许牧面门。她急速抬手斩向细线,那线却像活物般躲开了刀刃,调转了方向,从下至上攻至许牧。 里面的人!终于动手了! 许牧曾听说,数百年前,有一名内力极为霸道的前辈自创了一套“线法”的武功。前辈修为极高,对内力的掌控也是出神入化,当年以这一套功夫打遍天下。 前辈晚年自觉不可留它入土,便将这门绝世武功传于当世的侠客。然而,这些人里,有的人花费数十年都无法入门,剩下的人就算入了门,最后也皆是失败,甚至有几个人因此走火入魔。 由此,前辈直到死,都未得传人,所幸他又留下了一本武林秘籍,死时放在自己身侧,盼得一真正传人。 许牧原以为这只是江湖上神乎其神的传闻之一,却不想真的碰上了懂得这等武功之人。 眼前不过是一根细线,却能把她逼着不断倒退。 许牧手中的刀法已有些乱了,脚下步子还好,仅仅是慌而不乱。多亏这一式百转莲花步,使得她身形飘忽不定,任那细线如何追赶,都追她不上。 因为这步法,表面上看,她战得似乎不是十分吃力。但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区区一根细线,把自己逼的有多狼狈。 许牧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功夫都白学了,现在被一根线耍的团团转,一招一式上皆处于下风。可同时她也觉得奇怪,这线中所蕴内力,她似是在哪里感受过。 她心神乱了一瞬,对方来势更凶。堪堪一招下劈,许牧险险避过直戳自己眼睛的线头,忽而大喝一声:“屋中大侠不如出来一战,躲在屋里算什么英雄好汉!” 屋内似是传来一声冷笑,那线头蓦地一顿,下一瞬,细线几乎眨眼间卷住了许牧手中的官刀。 许牧想甩下这缠人的东西,惊然发现,她根本拔不出被线拽住的刀。 这线竟能不怕刀刃的锋利,看来并非普通丝线。 许牧见刀拔不出,干脆丢了刀,身形一闪,便要进屋看看是谁躲在了里面。 说起来,她确实是个怕死的,但既然她逃不了,干脆死的瞑目些,看清对手是谁,将来做鬼也好报复。 许牧此次动作极快,屋内人许是没反应过来,竟真让她这么进了屋。 月光倾洒进来,顺着细线看去,许牧顿时愣住了。 她这番是以肉掌击碎木门,震得手阵阵发麻,但她已经来不及管这些了,她现在需要弄清楚——桌旁坐的这个人是谁。 此人并非风溯,也非她那位师姐,而是个不曾见过的白发老媪。许牧击门的手还悬在半空,此时配上这个惊愕的表情,有些好笑。 对方若是年轻人,她此刻便已上前与对方交战了,可对方是位老人,她说什么也下不去手。 老人上下打量着她,许牧实在忍不住了,垂下双臂问道:“婆婆您是谁?” 老婆婆慢吞吞地收回细线,全然没有刚才电闪雷鸣般的气势。将线收回时,她还顺便带回了许牧的官刀。 她动作实在是慢,好不容易才等她收好了线,许牧正要开口问她,眼前忽然银光一闪,她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被扔过来的刀。 这婆婆好狠! 许牧被这一下惊得一身冷汗,她反应要是慢一些,自己这张脸算是废了。 她这边吓得不轻,那边,木椅上的老婆婆却坐的十分安稳,面上隐有笑意,许牧手握官刀,不敢眨眼地看着对方,生怕对方一不留神又给自己来上一下。 难道她最近不只无故惹了个师姐,还惹了个老婆婆吗? 许牧心中郁结,得罪婆婆也就罢了,她怎么还得罪了一个武功比自己高的婆婆……多亏自己刚才没和她动手,不然吃亏的恐怕还是自己。 她一言不发地看着老婆婆,两人这般对视了许久,老人才舍得开了口:“你便是许牧。” 许牧硬着头皮说:“我是。” “转眼间,你竟也长成大姑娘了。”婆婆面上带笑,似乎只是个平常人家的慈祥老人,只有许牧知道,刚才这位老人几次差点要了她的命。 只是,她这话听起来怎的有些奇怪?莫非她曾见过自己? 许牧小心地问道:“您认得我?” 婆婆反问她:“你不记得我?” 她细细思量了一番,确认自己未见过这样一号人物后,摇头道:“婆婆,我似乎并未见过你。” 那婆婆一怔,随后道:“好罢,那你可知老妪为何在这里?” 字条是风溯留下的,风溯教她回木屋,回到木屋后,她见到的却是位老媪。许牧想着这其中的关系,目光忽而落在了婆婆的腿上。 婆婆身体看着极为硬朗,面色红润。她外着青色罩衫,内着浅蓝长袍,腿虽被长袍盖住,却能看出她并不是残疾之人。 许牧眼珠微转,将屋子看了一周,也未找到剑鞘之类的东西。这就奇了怪了,如此这般,石板路上的痕迹又是怎么一回事? 怕婆婆等的急了,她忙带着疑问道:“您可是识得风溯?” “恩,”婆婆应了声,“那你是否知道,老妪是她什么人?” 在许牧的印象中,风溯幼时家人皆死,那婆婆便不可能是她家人。风溯不是个爱结交朋友的人,她犯案太多,朋友若是多了,麻烦也多。更何况,风溯何以要结交这么一位忘年之交? 这么一想,答案就显而易见了,“我猜……您是她的师父。” “你且说说,你为何这般猜测?”婆婆笑意更浓地问道。 许牧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被她牵了鼻子,却只能无奈道:“您的内力刚中带柔,初时气势霸道,看似无招实为后招无穷。我与风溯交过手,她给我的感觉与这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内力的运用,你们很像。” 婆婆笑着颔首道:“你是个聪明孩子,我未看错。” 许牧越发奇怪:“所以,您究竟是谁?让我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婆婆不答,收起笑容轻咳两声,随后将目光放在了许牧身后,道:“出来罢。” 许牧一惊,迅速回头看去,却见风溯从暗处走出,眉眼弯弯,眸子里尽是笑意。 她进屋时将重点放在了婆婆身上,丝毫未注意身后还有个人。 “你们……”她看了看风溯,又看了看婆婆,“你们究竟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