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蘅笑笑:“雪姐,倒数第二天了。” 南潇雪点一下头。 柯蘅:“什么感觉?” “你指什么?” 柯蘅牵了一下唇角,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片场没见到安常。 牟导过来找南潇雪商量镜头时,南潇雪状似不经意问了句:“安小姐今天没来?” “喔,还有两天就拍完了嘛,所有镜头昨天她都给出意见了,我看她也挺辛苦的,就让她后面这几天想来就来,要是觉得累,就不用来了。” 南潇雪幽幽盯着他。 导演吓一跳,摸摸鼻子:“我说错话了?” 南潇雪摇头:“没有,就这样吧,我该准备拍摄了。” 她总跟安常说,她不喜欢送别。 对过去的她而言,因为「送别」这行为没什么意义,浪费时间和情绪而已。 现在她仍不喜欢送别,却好似有了别的原因。 商淇走过来:“又闹别扭了?” 南潇雪睨她一眼:“都说了不是会闹别扭的关系。” “那她怎么没来?” “她在现场没什么工作了,就不来了吧。” “我是过来告诉你,我们后天一早走,跟柯蘅同一班机,但是呢,我神通广大的搞到了一张商务舱票。” “够厉害的你。” “那是。” 南潇雪微垂着眼眸。 商淇从方方面面来说都是厉害的经纪人,别的经纪人搞不定的事她都能搞定。 南潇雪一抬头,发现商淇正盯着她。 “怎么?” “我觉得,你好像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南潇雪摇头:“没有。” “好吧,那我走了。” 说什么呢? 问商淇能不能再多搞到一张机票,带安常一起走么? 若说上次回邶城参加金羽奖,叫安常同去的想法,还能算作包裹在宁乡一梦的一次放肆。 现在她一旦把这句话说出口,就越界得太过了。 别这样了,南潇雪。 ****** 就在南潇雪以为安常今晚不会来的时候,安常却来了。 南潇雪拍完与柯蘅的一场对手戏,正往镜头外走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混在人群中的安常。 两人目光相撞,又不着痕迹的移开。 好像她们每天在片场所做的那样。 这两天因为两位主角赶进度,拍戏时间拖得比平时久,剧组又给大家准备了咖啡。 安常没什么其他工作了,帮着剧务一起派发。 端着杯黑咖往南潇雪那边走,垂着眸子,客客气气叫一声:“南老师。” 南潇雪禁不住挑唇,眼神在她五官上描摹。 直至安常问:“你到底要不要?” 稍微泄露出来的亲昵语气,让南潇雪挑一下眉:“你想我要,还是想我不要?” “不要,就算了。” 她转身想走,身后却被微微牵住。 一回眸,见南潇雪纤指轻挑,拈着她粗蓝布印花衫子的一角。 赶进度的现场兵荒马乱,没人注意到她俩暧昧的小动作。 安常转回来。 南潇雪对她摊开莹白手掌:“你给我的,我不会不要。” 安常把咖啡递过去,没说什么便走了。 南潇雪一瞥纸杯内壁。 在离咖啡液隔着些距离的地方,清隽的字迹写着行小字:「待会见。」 ****** 片场收工的时候,又已不见安常了。 南潇雪随众人走到门口:“你们先回,我去散会儿步。” 人人都道南潇雪漫步宁乡是为了找角色感觉。 倪漫有些担心:“雪姐,好晚了。” “没事。” 她辞别了众人,往安常家的方向走。 走过石桥,连廊之下,安常果然坐在那,也不知在想什么,垂着腿,白色匡威的鞋尖一踢一踢的。 南潇雪走过去,在她又一次要踢起时,绣花鞋轻轻抵住她脚尖。 安常仰起面孔笑了下:“你来了。” 那是一种等待了很久的神情。 又不愿暴露自己的期待,化为一种故作淡然的笑。 南潇雪忽而抬手,圈住她肩,把她带入自己怀里。 安常一怔。 也没挣脱,伸手环住了南潇雪的腰。 南潇雪拥着她,一只手落在她后脑,一种近乎抚慰的包容姿态。 安常略微转了转脸,蹭着她旗袍。 这已是安常关于离别这噎埖件事,唯一一次极短暂的情绪流露。 然后她站起,笑意重又攀上面容:“走吧,去我家。” 迈两步,见南潇雪没跟上来,不解的回眸。 南潇雪摊开掌心。 她又挑唇,有些害羞似的,走回来握住南潇雪的手。 两人牵手走在迷蒙了夜色的细雨中,那是她们离别前的倒数第二个夜晚。 南潇雪问:“今晚怎么迟到了?” 明明时间已经那么少。 安常:“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推开自家嘎吱作响的木门,轻手轻脚带南潇雪溜进厨房。 “煮道甜品给你吃好吗?” “又这个时间吃甜品?”南潇雪叹一声:“你真是舞者的大敌。” 嘴上这样说,却还是跟着踱过去,看着安常取出嫩黄的圆润颗粒。 “鸡头米?” “嗯,新鲜的,你不是说没吃过吗?”安常道:“煮糖水很快,马上就好。” 南潇雪反应过来:“你今晚迟到,是为了买这个?” 今年天热,鸡头米熟成较往年早些,却也还未到大量上市的季节。 上次偶然聊到,安常说吃鸡头米最好的时节,是南潇雪已然离开后的盛夏和初秋。 今天不知跑到哪里去买的,想来找了很多地方,像寻到了一个违逆时光的奇迹。 此时却只是取了只小锅子,咕嘟咕嘟烧着一锅清水。 对一日的奔忙只字不提。 南潇雪绕到安常身后,把她披着的长发分两缕,挂在两边肩头,白皙的后颈露出来。 安常的后颈像小孩子,有细细浅浅的绒毛,一路连到发根。 南潇雪微曲着食指,靠上去轻柔的刮一下,不知那儿是否还沾着奔波后的汗气。 安常被她弄得有些痒,却又不躲,任她肆意。 水煮开,加少少冰糖,耐心等它融了,放入鸡头米,不能煮久,水一开,冒一会儿泡,立刻盛出来冷却。 这一切安常做得很细心,告诉南潇雪:“不然口感就不好了,会发硬。” “嗯。” 安常又取出一只玻璃罐,之前应该是什么罐头,后来洗净了装着自家酿的糖桂花,取了些洒进碗里。 推到南潇雪面前:“尝尝。” 南潇雪端起小碗。 她长得美,拈着小瓷勺吃鸡头米的情态也美,凑在她薄润的红唇边,像一粒粒的小珍珠。 安常带着些期待又带着些小心问:“怎么样,好吃么?” 南潇雪诚挚的说:“很好吃。” 鸡头米的味道没问题,清清甜甜,软软糯糯。 复杂的是一碗鸡头米带给人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