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出片场,越走越快,直到一路匆匆跑了起来。 就这样一路冲回了家,天还暗着,文秀英还睡着。 只剩嘎吱作响的木门声,和安常掩上门口、背靠在木门上听见自己怦然的心跳。 一下下好像在砸门,咚咚、咚咚。 安常冲进了浴室,又冲回自己房间。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切都要用跑的。 直到爬上她的雕花木床,一把扯过毛毯蒙住自己的头。 忽然隔绝出的一方小世界,让周遭更静了,只余她和她的呼吸、心跳声。 她寂寂听了会儿。 发现那一呼一吸之间,心跳跃动之间,都在叫嚣同一个名字—— 南,潇,雪。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23 16:17:07~2023-04-24 14:1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勾芡儿的流氓兔祭司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tectiveLi、躺蘿蔔坑底的著火小鳥、凉薇家的又安、拾壹壹五、野望、糖刀铺小铁匠、沐晨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0kirote 63瓶;小小小白 12瓶;墨宸 10瓶;艾瑞尔老婆亲亲 6瓶;L-LONG、我只会给花花、133333、不想社交的小谢、小团团、电影馆里的耗子、60011178 5瓶;叶子、廉仔、佴桉、水林、啊啊啊 2瓶;66740033、犯困就喝凉白开、斜阳雨落、nirvana、余小墨、野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安常缩在毯子里, 像一个潜水的人。 直到快不能呼吸了,才一下把头从毯子里钻出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窗外的天色已蒙蒙亮起来了,稀微的晨光开始描摹窗口那盆兰花的形状。 她不太睡得着。 睡不着硬睡。 并且规定自己:不许做梦。 她在这方面意志还挺顽强的, 真没做梦, 大概以前那段时间被伤怕了,连梦境里都是细细密密的疼, 到现在身体自己也懂规避。 只是睡得并不安稳, 大约每半小时就醒一次。 手机在充电, 她一般放在床头的竹编椅上,这会儿却扯着充电线放在枕旁。 每次醒来, 迷迷蒙蒙的伸手点亮屏幕看一眼,看时间从五点五十三,变作六点二十一,又变作七点零五。 手机始终静悄悄的, 没人联系她。 其实一直是这样, 宁乡没什么同龄人,上了大学她也不爱交际, 到现在还联系的朋友也就毛悦一个。 一般来说手机响, 都是收到各种新闻和广告推送。 那她现在在等什么? 南潇雪连她手机号都没有——直到这个想法在脑子里钻出来的时候,安常才恍然大悟:难不成她在等南潇雪? 南潇雪固然没她手机号。 但就像上次在ktv、南潇雪拿倪漫的手机给她发微信一样, 一个人诚心想找你,总是有办法。 她不愿自己被这个想法所裹挟, 甚至并不愿承认自己的等待, 强迫自己再度入睡。 一直到又一次睁眼, 窗外天光大亮, 她又看一眼手机, 九点五十八分。 算起来根本没睡几个小时,可彻底睡不着了。 她翻了个身,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臂,望着窗外出神。 怎么文秀英没在天井里择菜么?窗外静悄悄的,因难得没有落雨,间或能听到一两声清脆婉转的鸟鸣。 不一会儿,堂屋里响起地方戏那格外悠扬的唱腔。 文秀英听戏的时候不多,不知今日怎么有这等雅兴。 安常的手指在床单上一敲一敲,跟着旋律打了两下拍子。 心里却忽又烦躁起来。 王孙莫学多情客,自古多情损少年。 安常摸到床头的手机,从充电线上扯下来,翻了身趴在枕头上,点开与倪漫的微信对话框。 她和倪漫说话的时候不多,都是倪漫通知她每次片场集合的时间和地点。 唯独两条不一样的,来自南潇雪—— 【你要是加了我微信的话,我就不用借别人手机给你发了。】 【我发现你这人有个毛病,习惯性喜欢逃。】 安常一下把手机按了锁屏,因为觉得那个“逃”字格外刺目。 她可不就是这样么。 昨夜或者说今晨,她又一次这样匆匆从片场逃开了。 缓了会儿情绪,她重新点开手机,给倪漫发了条微信:【请问那场吻戏过了么?】 她有种预感。 昨夜经过和她那一试,南潇雪应该是找准了状态的,田云欣或许会趁机把那场重要的吻戏拍掉。 她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一方面,她固然会庆幸南潇雪的成功,好似连带着她去克服心理障碍这事都有了指望似的。 另一方面,一想到“入戏”、“做戏”这样的字眼,心里又如过分活跃的泉眼涌起失落。 倪漫应该还在睡,没回。 安常趴着等了会儿,手臂有些发麻。 再次转回侧躺的姿势,她不爱玩手机,就望着窗外发呆。 一直到十一点十分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 安常摸起来一看,是倪漫回她:【过了!】 【你猜是怎么过的?雪姐找准状态以后,和蘅姐借位拍了。另外田导说,有些特写镜头会用到你和雪姐试戏的那一条。】 《青瓷》算是舞剧里的顶级配置,现场机位众多。 在南潇雪和安常试戏时,总有些特写镜头只拍到了南潇雪垂落的发丝、凝滞的肩、微颤的睫,而安常没有入镜。 或许只有在那条试戏的镜头里,南潇雪情绪才最饱满,丰沛得快要溢出屏幕。 倪漫又发来:【说起来你可真厉害!能让雪姐和蘅姐都对着你找准状态。】 【你也替雪姐开心吧?】 安常想,她是应该开心的。 “帮忙入戏”,这就是她之于南潇雪最大的意义。 在这场戏拍完以后,南潇雪一定会信守承诺再不打扰她了。 而偏偏就是在这时,她确认了自己对南潇雪的心意。 床上呆不下去了,柔软的床单像洒满仙人掌的尖刺,一下下刺着她没防备的地方。 她起身,换了衣服,走到镜前才发现,昨晚头发吹到半干就睡了,又扯着毯子蒙着头,平时还算顺滑的头发全蹭得毛躁躁的,看上去像只打不赢架的恼火狮子。 她将就扎了个马尾,去洗脸刷牙。 往堂屋走的时候,正碰见文秀英走出来。 安常招呼一声:“不听戏了?” “我得做饭去了。” “你忘关你的收音匣子了。” “你去堂屋看看。” 安常自动把这句话理解成——「你去堂屋看看,然后帮我关掉」。 她心不在焉走进堂屋,脚步猛然一滞。 靠墙放着的两张官帽椅,一张文秀英刚坐过的空着。 而另一张上,端端坐着南潇雪。 官帽桌上摆着文秀英的收音匣子,咿咿呀呀唱着戏,因机器年头久了而响着滋滋的电流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