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上探, 手指倾斜出一个角度, 摸到南潇雪清矍的蝴蝶骨,像要振翅欲飞。 安常的真心话不是一个句子, 而是一个吻。 她轻轻揽住南潇雪的肩, 往她这边带。 其实她有些紧张。 不许掏手机、不许打开手电只是大家约定的游戏规则,没有实质的约束力。 但凡有人违背, 她和南潇雪的一切便会暴露。 要不算了。 可这时,脸边一阵清凉气息, 撞在嘴唇上消解了外壳, 又透出内里的温热。 是南潇雪凑了过来, 吐息打在她脸上, 又接纳着她的吐息、来辨别她脸的方位。 吻贴了上来。 没那么准确, 一开始吻在了她侧脸,嘴唇软软的,凉凉的。 安常后颈一阵发紧,好像有什么东西牵住了她脊椎。 吻往唇角移,吮了两吮。 接着终于唇瓣相遇。 南潇雪探出了舌,轻轻吮吻着她唇齿。 安常小心的回应,注意不要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这时忽然有人推开了包间门。 安常惊得肩膀一缩。 可南潇雪按住了她手臂。 吻在继续。 包间外也是一片无差别的黑,服务生站在门口解释:“是这一区整个停电了,我们正在准备自己的发电机,请大家稍等一等,亮灯了再有序离场,今晚费用全免。” 有人在说:“今晚真绝了,摄像机坏了,来唱歌还遇上停电。” 包间门关上了。 南潇雪轻含着她嘴唇,因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小心间绽开别样的温柔。 她被南潇雪按住的手臂上,浮起密密麻麻的细小颗粒。 这个吻要持续多久,她并不知道。 听服务生的意思,好像随时都会来电。 可南潇雪没有停下,她也并不想停。 会被抓住吗? 安常指尖蜷了蜷,扣住南潇雪手指。 几乎在空气里极轻微“啪”一声响起的瞬间,南潇雪放开了安常。 身形的离开和灯光的亮起同时到来。 众人的声音说不上兴奋还是失落:“来电了。” 安常心跳如雷。 到底是南潇雪格外敏锐的捕捉到了将要来电的那一声,还是南潇雪这么巧的刚好在这一秒放开了她? 她甚至不确定,有没有人看见南潇雪从她身侧离开。 “南老师。” 安常心里又是一跳,南潇雪掀起冷白眼皮。 她的口红是裸色,刚才喝酒本就蹭掉了一部分,这会儿半边唇色露出来,好像一时也没人瞧出。 安常心虚的抿了抿唇,南潇雪的口红是一种甜杏仁的味道。 沾在她唇色上是否至于被人瞧出?安常一点没把握。 有人笑着问南潇雪:“我们都没想到,南老师会把精魄这个角色演得这么出彩,所以刚才本来想趁着停电问问,或许南老师有过喜欢的人么?” 旁边人立刻搡了她一下。 可好奇尚且能害死有九条命的猫。 所有人都瞩目着南潇雪。 南潇雪轻翕了一下嘴唇:“有。” 所有人都愣了。 没有人起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声的暗涌默然流淌。 安常掐着自己的指尖—— 南潇雪说的不是“有过”,而是“有”。 这时服务生再次推开门:“这个包间的客人,可以跟我一起疏散了。” ****** 南潇雪和柯蘅分别戴上口罩,由各自助理陪着,混在人群中不起眼处,安静的离开。 安常一个人拖在队伍最末,一抬眸,就能望见南潇雪背影。 队尾与南潇雪隔着段距离,走在安常身前的人已忍不住压低声开始议论: “她说有哎,什么时候的事?” “肯定不是现在,现在我们拍舞剧算朝夕相处了,也没谁来探过班。” “这还用你说,其实我觉得,还得往前追溯,肯定不是南仙大火的这些年,这些年她都活在媒体的聚光灯下,要是真有,怎么可能没被拍到?我觉得是她大火以前的事了。” “还有一种可能,她喜欢人家,但没谈啊。” “那怎么可能?这可是南仙,谁会拒绝她?” “南仙要跟你谈,你谈么?” “哈哈那是我怂,我不配我不配,但南仙喜欢的肯定是配得上她的啊。”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你们想多了么?南仙说的很有可能是舞台吧。” “可她被问的是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啊!” “她对舞台爱得那么深沉,拟人化了不行啊?早当自己的恋人一样相处了。” “……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这是最有道理的答案?” 安常随众人一起坐上小巴,回了宁乡。 田云欣在等南潇雪和柯蘅,说趁她们去唱歌这段时间,又悟出了剧本有一处需要改动。 安常一个人顺着夜雨回家。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瞧,堂屋里还亮着灯。 走进去:“外婆,怎么还没睡?” 文秀英摇着蒲扇:“下午打了个盹,这会儿有些睡不着。你怎么这个点就回来了?” “摄像机坏了,今天早点收工,明天熬大夜。” “噢,那你赶紧休息去吧。” 安常走了两步,忽然扶着门框回头:“外婆,外公是你初恋么?” 文秀英一怔:“你这孩子。”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安常笑笑,回自己屋拿睡衣去洗澡。 好像很久没这个点躺在床上过了,夜空如墨,好像什么心事丢进去都会被掩盖吞没。 那种白日里稀缺的安全感,勾着人一点点把心事往外掏。 安常二十五年的人生里,跟“喜欢”打交道的次数不多。 颜聆歌是一个。 南潇雪是一个。 「南潇雪」,「喜欢」,「安常」。 「安常」,「喜欢」,「南潇雪」。 安常转了身,对住屋内的那面白墙。 这几个词无论如何排列组合,都会显出不令人置信的荒诞意味。 刚才安常问文秀英那个问题,是因为她并不清楚「喜欢」有多少种形态。 曾经颜聆歌说喜欢的时候,她的心情是清美校园里那块绿草地,开出一朵一朵的小白花。 而今晚南潇雪说喜欢的时候,她的心情是ktv包间里那杯橙汁,前味是甜,吞下去后黏在牙根,后味漾开淡淡的酸和涩。 不一而足。 第二天晚上在片场见到南潇雪,谁都没有再提起昨晚的事。 她被牟导叫到南潇雪身边说事,全程微垂眼眸,盯着那旗袍下摆露出的绣花鞋尖。 南潇雪本来举着剧本,在给导演看其中一些被她标明重点的段落。 在南常走开时,她把剧本卷在手里,手好像极不经意似的垂下来。 安常路过她身边,手指与她淡淡擦过。 南潇雪的体温总是很低,要很用心,才能捕捉那微凉皮肤下跃动的温热血管。 今天估计要拍个通宵,刚开始是夜戏,等到天光开始转亮,就把为数不多白日里的戏份赶紧拿出来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