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多了,如果只说各派的领袖人物,我听说,好像贵门的危门主,留家堡的留堡主,挽澜帮的聂帮主与施少帮主,都已到了合州。只有渺宇观的萧掌观与如玉山庄的郁庄主似乎还在赶来的路上。” 这名青年口中所言“萧掌观”指的乃是渺宇九剑里的第五剑萧雨歇。 要知渺宇观从前的掌观虽名为傅道归,然而他在许多年前就已有意退隐江湖,不理世事,于是他好不容易等到他的徒弟们长大成人,赶紧把渺宇观的事务都一股脑地交给他们处理,偏偏他的徒弟们也一个比一个爱逍遥,最终唯有萧雨歇担起此重任。 只不过萧雨歇毕竟还年轻,两年前危兰与方灵轻初识她的时候,她也仅二十五岁的年纪,傅道归本打算让她多多磨练几年,再正式地把掌观之位传给她。谁料去年蔺远照与江濯雪根本没和傅道归商量,就直接以他的名义与其余四派共同决定了解散菁莪堂的大事,甚至江濯雪还主动参与了天玄门的门主之位竞选,成为了天玄门新一任的门主。 如此一来,也就相当于让渺宇观的弟子重新踏入了腥风血雨的江湖之中。 但渺宇观众多弟子向来同心同德,渺宇九剑更是亲密得犹如一家。事后,其余弟子听完了蔺远照与江濯雪的解释,商量许久,最终决定与师兄师姐共进退。 而傅道归从不干涉徒弟们的任何选择,自然由得他们,还干脆把掌观之位提前传给了萧雨歇,今后侠道盟再有什么大事,由他的徒弟出面即可,他依然可以自由自在地行走于市井民间,为那些穷苦的老百姓们做一些事。 方灵轻一听说萧雨歇亦会在近日前来合州,登时悦然道:“这可真好,我有许久没有见过萧师姐了。” 危兰心中同样欢喜,笑道:“也不知道除了萧师姐之外,渺宇观还有哪位师兄师姐会来四川。有他们在,倘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可以少点担忧。” 方灵轻道:“哦?能发生什么事?你指的是什么事?” 危兰并不回答,辞了那名青年侠客以后,又与方灵轻往前行了一段路,才道:“你这些天是不是一直都在担心,如果上官震真的是为了权九寒而来四川,如果权九寒如今真的身在四川境内,我们应该怎么办?” 方灵轻闻言沉默须臾,叹道:“原来你都看出来了?但到目前为止,权九寒已失踪整整十年,这十年来上官震为了找他,也去过不少地方,一会儿有消息说他在南,一会儿有消息说他在北,其实都是谣传。说不定这次,也是一样。” 她侧过头看向危兰,微微蹙起的眉便又立刻舒展开来,笑道:“况且,纵使这一次与之前不同,他真在四川,他居然还活着,却又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么说不定他真的是受了什么重伤,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天下第一的权九寒,我们又怕什么?” 两人走在长街边缘柳树下,远离街中心的人群,旁人根本听不见她们的谈话内容,可是始终与她们同行的李时珍却将她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在与危兰、方灵轻同行的这段日子里,李时珍常常观察她们的言谈举止,如同他观察一株药材的生长般,越发确定了她们的品行高洁,并非奸邪之徒。 这也就让他更加奇怪,世人都说造极峰是作恶多端的魔教,怎么会有这么一位侠骨仁心的小姑娘? 此刻他听她们谈起造极峰的峰主,终究是忍不住欲要询问,还未及开口,忽见前方远远跑来了一名腰间佩剑的青年男子,飞快跑到了危兰的面前。 “大师姐,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危兰见来者乃是危门弟子,当即微笑着与他招呼,又问道:“你怎么在这儿?找我什么事?” 那青年道:“我和其他几个弟兄奉门主之命,一直在这儿附近等待你,门主跟我们说,只要一看到你,就立刻带你去见他,他有极重要的事情和你谈。” 危兰奇道:“门主不是已经到了钓鱼山吗?我本来就是要去那儿的,又何须你们在这里等我?” 青年道:“门主之前是在钓鱼山的,但这会儿……他在合州城外的一个小村子里等你,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危兰听罢愣了愣,侧首与方灵轻对视了一眼,猜不透究竟发生何事,心底生出隐约不安,道:“好吧,你带我们去见门主。” 那青年道:“呃……师姐,门主还说了,这是我们危门的事,只能你一个人前去见他。” 危兰道:“云姑娘不能与我同去吗?” 那青年点点头。 方灵轻道:“我不去没什么,可是你们家师姐中了毒,如今体内还有一点余毒未清,须得这位大夫为她医治。不管怎么样,这位大夫是必须与她同去的。” 那青年大惊失色,赶紧问起危兰的身体状况。 危兰笑道:“你不必担心,李大夫医术高明,多亏了他,最多再有两日,我所中之毒便能彻底解了。” 青年当即向李时珍行礼道谢,又思索片刻,道:“那么请这位大夫与我们同往吧。只是……” 方灵轻见他面露为难之色,道:“罢了,兰姐姐,我在这儿等你。” 危兰沉吟道:“不,钓鱼山很快就要到了,你先去一步,将奚珏姑娘的事告诉给聂帮主与施师兄,让奚珏姑娘能够早一刻获救。我和二叔说完话,就去找你。” 方灵轻笑道:“那也好,我就在钓鱼山等你。” 两人都没将这短暂的分离当一回事,告了别,转身往不同的方向走去。危兰与李时珍骑上骏马,跟随这名青年弟子往南而行,约莫一个多时辰后,果然到达一个小山村,村中不少危门弟子。 “我们已经花了银子,在这儿租了几间百姓的屋子,李大夫就请在这间屋里歇息一会儿吧。师姐,门主还在前面,我带你去。” 这座村子依着小山而建,危蕴尘此时便伫立在山丘边上,一株松树之下,双手负背,目光遥望着远处天穹的云起云灭,听见危兰的脚步声也并不回头,直到危兰向他行礼问了好,他终于喟然一声长叹,继而挥挥手,吩咐那名青年弟子退下。 此地,只余下了他和危兰两个人,他这才问道:“我听施鸣野说,你中了钟离白的毒,现在怎么样?” 危兰只当叔父是忧虑自己的伤情,才会叹气,立即将自己遇到李时珍之事说了出来,请危蕴尘放心。 危蕴尘道:“那便好,那便好……你这次,又是和云青姑娘一起行动?” 危兰笑道:“是,那日在画屏镇,幸有云姑娘保护,我才得以平安无事。” 危蕴尘道:“这两年多来,你和她倒好像是形影不离。那我问你一件事,你必须如实答我。” 危兰听他语气如此严肃,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心底的隐约不安又在顷刻间冒了出来,颔首道:“叔父请说,危兰必不敢有所欺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