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方姑娘的东西,你下山以后记得将它寄回来。” 云兴逸点点头,当下拿着令牌,离开了滕六堂。 顾明波依然陪在奚珏身边,自然不会跟着他出门,便没能发现他所走之路,并非下山之路,而竟是: ——屏翳堂的方向。 昨日他特地与一名滕六堂弟子搞好了关系,闲聊之中探他口风,终于从他口中打听到了屏翳堂所在的位置,牢牢记在心里,此时带着一把长刀,在山道疾行,却完全不知晓在今日清晨,已有一人先于他到达了屏翳堂。 造极峰本有屏翳飞廉滕六丰隆四堂,然则早在数年之前的一次内乱中,方索寥已收服了丰隆堂的势力,是以如今造极峰内,要属屏翳堂的地盘最多最广,而云宛遥所居住的小院只占其中一角。 此前危兰也只是随着方灵轻去过云宛遥的小院,对其他地方的路径却是很不熟悉。因此钟离白画了一份简易地图,交给了奚珏,让奚珏带着危兰前往地图的终点。偏偏奚珏并未替他害人,危兰遂在今晨出发之前,潜入奚珏的屋中,找到那幅地图,记清楚了路程,终于来到此地。 那是一座极高的山峰,右边是万丈悬崖,左边是一片密林。 危兰刚刚走入了密林之中,突然间一大片黑影齐刷刷地从树上跳下,迅速将她包围。 方索寥则站在这群人的最中央位置,负着手,冷冷地看着危兰,目光里透出十分的怨毒。 危兰神色如常,从从容容地招呼了一声:“方堂主。” 方索寥道:“你的胆色确实过人,见着我一点也不惊讶害怕吗?” 危兰笑道:“我本就来专程来见你的,又怕什么呢?” 方索寥道:“专程见我?” 危兰道:“是,我想与方堂主谈些话。” 方索寥道:“但我什么话都不想和你谈,只想——”他的声音越发冷厉,顿了顿,再接着一字一句地道:“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危兰望了望他身后站着的许多屏翳堂弟子,沉吟道:“你是想一个人杀我,还是想和这些人一起杀我?” 方索寥道:“有区别吗?” 危兰神情平和,语气平静,唯有上扬的眉角透出一点傲气,淡淡笑道:“你若和他们联手,或许还有一两分机会,但你若与我单打独斗,你绝不可能胜得过我。” 方索寥闻言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倒不是他小瞧了危兰,只是去年在永川县,他便已与危兰打过一场。而那时候,距离危兰与权九寒的那场决斗才隔了没几天,她其实有伤在身,并未痊愈,功力自然不如平时。方索寥却不知晓此事,他只当那就是危兰的真实实力,虽然还算不错,但也没有好到令人咋舌的地步,更是绝对比不上他。 因此他丝毫不担心,笑道:“你使激将法也没用,我纵然我答应和你单打独斗,你还是得死在我的手里。” 危兰道:“方堂主既然如此自信,那么要不要和我打一个赌?” 方索寥道:“什么赌?” 危兰道:“赌你输给了我,你就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第331章 劝告 方索寥大笑一声:“那你怕是只有再等下辈子了!” 话音未落, 他已纵身一掠,宛若一只展翅雄鹰般瞬间就掠到了危兰面前,旋即双掌拍出, 隐隐约约的轰然声之中,掌力犹如波涛浪卷, 笼罩住了危兰的身体。 而他已在这时变掌为指,指尖竟如刀剑一般锋利,攻向危兰要害。 此刻方灵轻究竟在哪儿, 方索寥并不知晓, 因此他不免有些担心倘若方灵轻什么时候找到了这儿来,又一次阻止他杀人, 他今天的功夫便都得白费。那么他须得赶在方灵轻找到这儿之前, 越快取了危兰的性命越好。 也因此,方索寥一出手就是杀招, 无论是那汹涌的掌力, 抑或是那锐利的指法, 都是要命的凶猛,且几乎同时施展,为的就是要让危兰手忙脚乱。 哪知危兰不慌不忙, 连剑招亦有一种从容风度,然而剑势远比他以为的要更加迅疾,在四周观战的屏翳堂弟子只能看见一道光亮一闪,一道影子一晃儿,危兰手中长剑已将身旁老树的几根树枝横劈切断, 无数青翠叶子登时飞扬于半空之中, 疾驰向东南西北四面, 刹地破了方索寥所挥出的那一股如波如浪的掌力。 与此同时, 危兰的剑招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让人根本看不清这已是她的第二招,而竟似与第一招完全连在了一起,剑尖去挑方索寥的手腕! 她出剑速度怎会比上一次快了许多,招式动作又怎么比上一次灵活了许多?方索寥见状大吃一惊,百思不得其解,身形连忙一转,又变指为掌,向危兰身体另一侧攻去! 掌法与指法虽同属手上功夫,但毕竟不是同一种武功,便如刀与剑的区别,造极峰的历代峰主是江湖上少有的能将这两种武功都练到上乘境界的人物。而方索寥这些年来为谋夺峰主之位,也同时苦练掌指,且将它们融合得极好,在战斗中时而弹指,时而挥掌,时而掌指齐出,变幻莫测,便能令敌人眼花缭乱,招架不得。 危兰的手上则只有一把剑。 她生平除了练剑,也几乎不练其他功夫,谁料想她已将剑法练到极致,此时一招接着一招,每一招之间仍不见任何凝滞,剑光连成一片,不似方索寥的武功那般波谲云诡,但其中种种细微的几乎令人瞧不出来的变化却亦有不少。 她好似出了千万招,又仿佛这千万招便是一招,更令人难以捉摸。 若非今日危兰并不想伤他,免得让方灵轻知晓以后难过,她便没怎么使用内家真力,只以这精妙绝伦的剑招与方索寥一战,她早就占据了上风。 但饶是如此,方索寥还是没讨着一点好儿,反倒因从未见过如此剑法,而略略觉得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他不敢再轻视荆楚危门的这位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门主,打叠起精神出招拆招,又稍一思索,过了会儿,他的右掌也不含内劲,似乎只单纯地与危兰比试招式。 然则同时,他暗暗运起全部功力,凝聚在他左手食指的指尖,出其不意地攻向危兰心口! 那是他修练了数十年的内功真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成了一根细细的线,其实反而要比他适才挥出的散在四面八方的掌力要更精纯十倍,更凌厉十倍。 危兰见状当即左腕一转,她的全部功力亦在这一刹那间运至左手掌心之中,只守不攻,护住了自己的胸口,刹那间方索寥的左手食指便击在她的左手心里,竟似击上了一块千年玄铁,根本不能对危兰造成任何伤害。 而危兰右手所持之剑,却依然毫不停顿,剑势一荡,便要往他腰间划去。方索寥虽惊讶于她的内力修为,稍稍愣了一下,但毕竟是武学大师,反应灵敏,认出她这招应是荆楚剑法里的“扫雪烹茶”——尽管他不是危门的人,更不会危门的剑法,但从前数十年间与危门弟子交手不止一次,对仇家门派的武功当然略有了解——当即会挥掌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