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想来心都会化掉的岁月,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过去了,彼时两人都早已过了青春岁月,那些年少轻狂的日子,无忧无虑地没了踪影,而今她成了南城所有女人嫉妒羡慕的对象,有多人在茶余饭后的间隙不会猜想,她凌潇潇何德何能能嫁入柏家,从此衣食无忧,三生三世的荣华富贵都用不完,初秋的寒气透过薄薄的外套从领口灌进去,钻进心底,她只觉得冷,冷得歇斯底里,无依无靠,她曾经可以依靠的唯一一个人,今晚她等了半个小时都没有出现。 忽然,肩头一暖,一双纤细狭长的手拢在她肩头,她心下欣喜,扭头唤道:“念笙……” 看清来人,她心下一凛,身旁的人脸色如霜,冷冷地看着她,来人并非夏念笙,只听那女子未对她说任何字,转身而去,凌潇潇自是明白,心有不甘,可是却没有办法继续等夏念笙的到来,跟着那神秘女子上了一辆黑色的路虎,那女子从头到尾都未说一字一句,只是面色如霜地注视着前方,凌潇潇看着她,心下有些发紧,却也没有开口说半句,她望着窗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选了怎样的一条路,一年为期,一年之后,是否真的可以和以前一样?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神秘女子驱车前往郊区,直到进了那所没什么人气的屋子,她将房间钥匙耍在茶几上,冰冷的声音如同这间空洞的房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在抑制她的怒火,凌潇潇看得出来。 “我只是有些想见她。”凌潇潇的声音低而小。 “啪”的一声,那女子手中的茶杯往墙上一砸,“你别忘了我们当初的承诺,当初我可以将你们凌家救起来,而今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一切还原,别忘了你父亲曾欠下的债务,就连你们家那套遮风避雨的房子抵押了都不够,你忍心让你那个养尊处优的母亲露宿街头,你就继续这样为所欲为。” 那个女人的强横让她厌恶甚至仇恨,可是一年前,如果不是她,他们家现在估计只能住在北京的地下室里,尽管她这一切都是她处心积虑,可是这天地间,又有谁会无缘无故地帮你,她微微仰起头,还好,她还有些利用价值,才能挽救那个岌岌可危的家,她是北京人,普通的北京人,母亲是满族人,有着贵族的血统,却因为当年下嫁父亲,开始了最为世俗的生活,好在父亲能干又有商业头脑,就算再辛苦也让母亲和她过上最富足的生活,只是他却有个致命伤,赌瘾太重,这些年,他背着凌潇潇和她母亲,把旅行社和房子都拿去当了,在赌场上的人,是没有底限的,他一输在输,到最后,只好向高利贷借债,没有还的,高利贷公司让他拿凌潇潇来抵押,好在他还有一丝清醒,用自己的手做了赌注,还是输,凌潇潇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黑市的赌场,看到亮晃晃的刀,她从不知而今现在竟还有这样的场面,她打电话报警,手机被打落在地上,远处有一双亮堂堂的眼睛望着她,到最后,她竟然提出放了她父亲的那双手,她愿意交出自己,那些人的眼睛都亮了,满眼的污秽之光让她作恶,她看到她父亲眼眶中的泪水,那些人放走了她父亲,却抓走了她,就快要带离赌场的时候,却被一个好听的女声拦住。 她在身后,凌潇潇看不清她的面目,只听得清她的声音,陌生的却好听的声音,带着些强势和干练,“她欠你们多少钱?” 一行人停下脚步,望着身后的女人,后来她开了一张支票,她就这样被放下了,那个女人的一张支票,三两句话,她有些懵,那天她一直都很懵,虽然她不知道她父亲到底欠了多少债务,但是也知道铁定不是小数目,一个书昧平生的女人,就这样帮她解了围,她凑在那个女人身前,有些无措地说了句,“谢谢。” 那女人伸手打断了她的话,转过身来的时候,她才看清她的样子,那双眸子顾盼生辉,那袅袅身影显得身段特别的柔弱,只那冰冷的神色和凌烈的眼神又让人不敢小觑,地下赌场里人声鼎沸,粗鲁的男人们说着不着边际的粗话,那女子领着她出了赌场,到了一个胡同,凌晨的胡同很静,那女子开口道:“不用谢,这一切都还只是开始,刚才那张支票只当我借给你的,你卖给那群男人,还不如卖给我,兴许我还能对你温柔些。”她露出邪魅的笑容,凌潇潇退避在冰冷的墙上,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女人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当时只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就算落到她手里,也好过那一群粗野的男人吧。 那女人见她一脸惊恐害怕的样子,竟痴痴地笑起来,可是不知怎么,那抹笑意里凌潇潇竟看出了些落寞。 “你放心,我对你的身体没什么兴趣,你随我来。”她的声音柔和了些,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还有酒窝,这样她整个人身上的戾气也就少了许多,凌潇潇也不知受了什么蛊毒,就那样随了她去。 就这样,她认识了席谨之,一个不知她该感激还是该恨的人,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是知道的,只是席谨之有时的强势让她受不了,为期一年之约,只要席谨之所说的,她都必须去做,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为难的大事,她只是听从了席谨之的部署,一步一步地接近柏文初,让那个男人为之迷恋,信任,事情进行地很顺利,几个月的时间,柏文初就排除万难,与她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只是让她忧心的是,念笙,她想到这个名字,就连空气也变得愈发凝重起来,席谨之为谨慎起见,不让她和夏念笙再有任何的接触,她不知道席谨之最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是总等着彼时在北京的席谨之的吩咐而已。她低垂着头,好长好长的时间,席谨之才柔下声来,“你知道此行有多危险,如果让柏文初发现你居然和女人纠缠不清,这几个月来的辛苦就都白费了,柏青筠没那么容易相信你,你知道你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受到了监视,在这个关头,你怎么还能想到去和夏念笙见面?”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凌潇潇长久才说了句,她微微仰了仰头,不想席谨之看到她眼中的水汽,她拉开了门,独自离去,夜色中,只剩下席谨之坐在黑暗中,那双瞳仁闪闪发光,钱包中的照片上柏青筠望着她笑颜如花,她嘴咧了咧,四年了,青筠,你可有一刻想过我? ☆、第三十七章 第二日,夜,南城灯火通明,从南山上望下去,整个城市蜿蜒如蛇,山底下停着那两黑色的路虎,车内人静静地坐在驾驶位上,青烟袅袅,是从她狭长的指尖飘上来的,这几年,她又恢复了这个习惯,吞云吐雾间,不知不觉,一只烟已经燃尽,她望了望南山上的那座城,那座属于柏青筠的城,万家灯火似乎也独只看得见属于她的那家,默默地,她看了一眼,将烟头弹出去,关上车窗,启动引擎的时候,碰掉一个东西,一把钥匙跌落下去,她弯下腰拾起来,冰冷的钥匙却烫手的紧,像是烙印烙在掌心,席谨之心中不是滋味,只觉得这十月的天也闷热的慌,她此次回南城,除了在机场那天巧遇柏青筠之外,这好几天过去了,也都没有见着她,兴许是故意躲她吧,席谨之想着心里不知是喜还是气,喜的是如果那人真的躲着她,那终归还是在意的,气的是她真能耐得住性子,收到的短信每一条回复的,席谨之摸了摸那条伤口,眼神中的一抹恨意难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