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冷声插话:“那是她自找的,何况,她的所作所为岂是一句不可理喻能够概括的?简直已经是人神共愤,天理难容了!” 郑太太看了他一下,却并没反驳,继续道:“从小学到高中,从伊都是她引以为傲的女儿,她也是个好母亲。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出乎她的意料,她是个特别要面子,特别强势的人。。。” 沈寒笙轻声打断她:“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没有什么意义。” “是的,的确没什么意义。”郑太太勉强笑了笑,道:“你现在可以去休息休息,晚上我会把他们两带走,你在八点钟过来就好。” “谢谢。”沈寒笙再次道谢。 “沈小姐。” 沈寒笙和小方同时转身,郑太太垂下眼睑,神色讪讪的,低声道:“那。。。那件事情,我们都做错了,说后悔什么的,也没有意义,但我想,我欠你一个道歉。” 沈寒笙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已经紧紧合上了。 这套病房很豪华,会客厅,厨房,浴室一应俱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到了某高级酒店,不用说,这自然是郑泰的安排。 房间里很安静,沈寒笙甚至可以听到自己不稳的呼吸声,以及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她悄悄的关了门,穿过客厅,然后来到卧室,准确的来说,是叶从伊的病房。 叶从伊闭着眼睛,躺在那张白色的大床上,头上裹着纱布,手上扎着吊针,大腿固定着钢板,脚上还打着厚厚的石膏,整个人看起来支离破碎。沈寒笙见此情景,眼泪忽然不可遏制,汹涌而出,她一步步挨到床边坐下,透过模糊的泪眼,看着那张美丽的,却又无比苍白憔悴的脸庞,颤抖着握住了她冷冰冰的手,无声的痛哭。 叶从伊像是有所感应,睫毛颤动了一下,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四目对视,便再也无法移开,空气就此凝固,世界就此静止。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叶从伊樱唇微张,虚弱的而艰难的开口:“我。。。没有想过,要这样让你回来。” “我知道。”沈寒笙努力抑制着泪水,沙哑的道:“你只是想要我的命而已。” 叶从伊闭上眼睛,两滴晶莹的泪水自眼角溢出,滑过白玉般光滑的肌肤,悄无声息的没入枕间。 “从伊,你怎么能够这样?”沈寒笙握着她的手,垂下头,无声恸哭:“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我?你怎么能这么狠?一次又一次。。。” ☆、第 109 章 郑悦颜手托下巴,仔细打量了一下沈寒笙,见她虽形容消瘦,却不复之前的沉郁,精神状态好了些许,也就放心不少。她抿了一下唇,半天问道:“她。。。还好吧?” “就那样。”沈寒笙尽量掩饰着心中的焦虑,沉吟了一下,又道:“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沉睡当中,偶尔清醒时,也只是发呆,不说话。” 郑悦颜皱眉:“跟你也是这样吗?” “也许对我更应该如此吧。”沈寒笙想起那天在叶从伊面前痛哭,而她却似乎无动于衷的样子,抿紧了唇角。 郑悦颜摇摇头:“她愿意你陪着她,而不是别人。你能天天陪着她,是她无声抗议的结果,至少她现在肯配合医生治疗。” 沈寒笙勉强笑了一下,端起杯子喝水。 郑悦颜看着她,试探似的道:“你们没有谈过之前。。。嗯,关于我们。。。” 沈寒笙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似的,不等说完便飞快道:“没有。” 郑悦颜一愕:“为什么?我想你该对她解释下。” “解释什么?说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只是我单纯的想离开她而已?我没办法这样说。”沈寒笙淡淡一笑:“而且,我看她现在也完全没有跟我谈任何话的欲望,其实不只是我跟她,你心里也清楚的,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几句解释就能解决得了的。” 郑悦颜沉吟不语,服务生这时已将两份意大利面和水果沙拉等餐点陆续送了上来,她随手拿起一根薯条,沾了沾酱放进口里。 “雪儿还好吧?”沈寒笙忽然问。 郑悦颜抬起头,柳眉微挑:“总向我要妈妈,偶尔也会问曹云俊,不得不说,这对我来说还真是种折磨。” 沈寒笙沉默了一下,问:“你怎么回答她?” “我还能怎么回答,继续圆谎啊,或者她说东我就扯西啊,我妈真是交了一个好差事给我。”郑悦颜轻轻叹气:“幸好小孩子的注意力转移得快,再者有阿兰带着,所以总的来说没什么问题。”说着,她拿纸巾擦了擦手,又懒懒的加了一句:“说实话,我现在对回家都没兴趣了。” 沈寒笙用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就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我姨父当着大家的面扇了我姨妈一个耳光,你是见到的吧?” “嗯,大家都是看见的。” 郑悦颜双手一摊:“她现在不跟我姨父住一起,住在我家了。我妈这段时间性情大变,她以不影响我表姐治疗为由,坚决不让我姨父姨妈一天到晚守在医院,所以,我姨妈每天便有大把时间锁着房门躲在房里哭泣了,吃饭吃水果都要送上楼,都要劝着吃,我妈心疼她,不但自己上阵,还把我拉上,每天定时去劝慰,去听她自怨自艾,叹命苦之类的话。” 沈寒笙怔了怔,低头拿起叉子,卷起一圈面条。 “我一点也不同情她,虽然她是我的亲姨娘。”郑悦颜拨弄着手里的吸管,闷闷的道:“但我也不想她这样下去,那种气氛,实在压抑得让人觉得透不过气来,我现在唯一庆幸的是,雪儿至少现在还不用受到影响,人人都在顾着她的感受。” 沈寒笙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她说,她似乎已经很饿了,大口大口吃着面条,偶尔还拿起面包去沾酱汁吃。 “寒笙。” “嗯?”沈寒笙噙着满嘴食物,抬眼看她。 郑悦颜吸了一口果汁,慢慢的道:“对于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也没,我还没想过任何事情。”沈寒笙老实回答,然后细嚼慢咽,将口里的东西吞下,徐徐道:“但是,经过这次的惊吓,我是不想也不敢再离开她一步了。” “滴,滴。。。” 房间里吊瓶点滴的声音,清晰可闻,叶从伊安静的躺在床上,眼睛望着某个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因为多日来仅靠吊针和些许流质食物来维持营养,清丽秀美的脸颊已深陷下去,苍白而毫无血色,却似比往日多了一种别样的风韵,让人油然从心里生出深深的怜惜来。 沈寒笙坐在床前,习惯性的握着她的手,仿佛要把自己身体上的温暖,源源不绝的传递给她,驱散那透明的液体带入她血管的那种冷意。时间静静的流逝着,两个单独相对的人,像两尊雕塑般,长久的保持着那种姿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温和低沉的声音打破了空气中的宁静:“晚上你爸妈会过来看你,到时候我会出去一阵子,等他们走了我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