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银江瞥眼看他,道:“她在你手上?” 皇太极笑道:“何止在我手上,现在她是我的阶下囚,也可以说是奴隶。芳芳,你说怎么对待奴隶最好?直接杀掉,还是关一阵子再杀?”旗银江猛地挣扎着坐起来,抓起眼前的碗使劲朝皇太极扔去,皇太极也没躲,汤水溅了他一身。 大玉儿赶紧掏出手帕来擦,皇太极摆摆手,大玉儿只得站在一边,神色复杂地看着旗银江。由于刚才用力过猛,旗银江不自主地大口喘气。皇太极仍是微笑,坐到旗银江身边拍拍她的背道:“今晚我要设宴给多尔衮接风洗尘,希望你也出席。” 旗银江只盯着他看,皇太极道:“芳芳,我不喜欢你这种眼神。不过,不愧是我女儿,有血性。”旗银江道:“你想怎么样?!”皇太极笑笑道:“你回到盛京,我还没有昭告群臣,今日就趁此机会宣布我们父女重逢。” 旗银江咬牙不说话,皇太极又道:“你说你与阿赫郭斡交情不深,为何又对她这么在意?”旗银江挤出话来:“我不想见你滥杀无辜。”皇太极哈哈一笑,道:“好,好一个滥杀无辜。芳芳,你大病未愈,我也不打算打开杀戒。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来今夜的宴会,我想要所有人知道,能饶他们性命是你的恩典。” 旗银江道:“不必了。”皇太极凑近她道:“就算你是我最宠爱的女儿,我的忍耐也有限度。如果你不想阿赫郭斡活不到明天,今天就高高兴兴地赴宴。” 大玉儿趁势走上前道:“格格,御医说你的身体虽然虚弱,但是正常的行动没有问题,今晚陪大汗见见客人,说不定你也会开心点。” 旗银江默然,大玉儿又道:“来人,重新准备饭菜来伺候格格用膳。” 接下来又折腾了一阵,旗银江似乎勉强吃了一点东西,皇太极和大玉儿才起身离开,马喀塔躲在侧门边,等到众人散去,站在门边看旗银江,她半依在床栏边,神色很不好,屋里静悄悄的,只看得缭绕的熏香。 “谁?”旗银江再虚弱,也还是觉察到门边有人,马喀塔见躲不过,便道:“是我。”一边走了进来。旗银江抬眼看清,冷笑一声道:“是你?刚才的事你都看到了。” “嗯……”马喀塔犹豫道,“其实我……” “我和阿赫的事是你告诉皇太极?”旗银江问道,“看不出来,你竟然……” 马喀塔一惊,急忙道:“不是我,我没有说过……”旗银江盯着她道:“你敢看着我再说一遍你没有撒谎?!”马喀塔道:“我……我没有,其……其实,我只说了一点……”旗银江问道:“哪一点?”马喀塔道:“我只说了你在蒙古有一个非常喜欢的人,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有说,你相信我,真的,我没有撒谎。” 旗银江冷笑道:“我和阿赫的事只有你知道,你让我如何信你?” 马喀塔不敢再说话,旗银江道:“你出去吧,我累了。”马喀塔踌躇一阵,终于开口道:“我走了,你……”话还没说完,旗银江已翻身背朝她,马喀塔一阵失落,只得离开。 当晚,皇太极为多尔衮准备的接风宴开始了,多尔衮似乎是为了让他的战功展现地淋漓尽致,特意邀请了八旗不少老将,整场宴会几乎成了他的独秀。旗银江迫于皇太极的压力出席宴会,她同大玉儿、马喀塔坐在离皇太极最近的位置,穿着整齐的旗装,惨白的脸施了些粉显得越发娇弱,王宫贵胄看到她不免议论纷纷,想来这娇俏的异族女孩就是皇太极流落明朝的私生女。 酒过三巡,多尔衮走到大殿中央道:“汗兄,听说这《甘珠尔经》非世间俗物,我缴获之后一直不敢去瞧,今日难得汗兄兴致高,不如请汗兄把这经卷展示给大家看看,让咱也开开眼界,这元廷的国宝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皇太极点头笑道:“不错,我也想看看,多尔衮,把经书拿上来。” 多尔衮吩咐侍从呈上一叠黄色绸布,呈给皇太极,皇太极打开来看,原来是一袭薄如纱翼的轻衫,再展开来看时,轻衫上的字在周围烛光的映照上闪闪发光,隔了一阵竟然发出金色的微光,整个经文清晰地映照在大殿的壁檐和屏障上,随着珠光的晃动,经文也做波浪状的摆动。 “太美了,不愧是国宝。”皇太极情不自禁地赞叹,随即又道:“多尔衮,听说你还带了两位客人,毕竟远道而来,我等还需尽地主之谊,敬一杯薄酒才是。” 多尔衮道:“额哲我已经命人关在机要之处。至于他的姐姐阿赫郭斡,倒是可以一见”皇太极点头道:“可以,带她上来。”说着偏头看了旗银江一眼,旗银江咬牙盯着他,大玉儿轻声提醒道:“格格,尽量高兴点,否则大汗看了不知会如何处置这位蒙古公主。” 旗银江的神色稍稍和缓了一些,说话间几位侍从已经带了萧蝶进来,旗银江没有看她,直到她行至大殿之前向皇太极行礼,两人的目光才首次交汇。 萧蝶的眼神没有半分犹疑,只在旗银江身上一掠,便移开。 旗银江看她凌乱的头发和不整的衣衫,突然就想就这样把她拖走,逃离这个皇宫,逃离这群居心叵测的人,逃离这所有的是是非非。 “七公主阿赫郭斡?”皇太极笑道:“平身。请你来一次盛京不容易,不妨坐下与诸位共享这美酒佳肴。来人,给公主看座。” 萧蝶此时身着戎装,衣衫破损,跟在座的那些名义上同她对等的贵族小姐们根本就格格不入,皇太极此举无非是想羞辱她。旗银江把茶杯放下,站起身道:“大汗,你若是想要公主入座,就应该等她换了衣裳重整妆容,否则……” 她的身体还很虚弱,只是声音提高说出这几句话都已经浑身颤抖,马喀塔只得伸手从背后扶着她,一面又小心提醒道:“别跟父汗犟嘴,不然吃亏的还是她。”旗银江冷然低声道:“见她受这样的气已经是我极限,皇太极若再得寸进尺,休怪我做出不仁不义之事。” 皇太极见旗银江勉强站稳,也不生气,反而笑道:“芳芳,你倒提醒我了,你曾与这位蒙古来的公主认识?今日也算是故人相见,为何你不替为父敬一杯酒?”说着命侍女把自己的酒杯斟满,递到了旗银江跟前。 这么一说,勾起了旗银江满腹心事。原以为出了归化就是自己性命的终点,没想到阴差阳错地,她回到了皇太极的身边,而且还见到了在设想中再也见不到的萧蝶。只不过如今两人,一为皇太极的女儿,一为皇太极的犯人。 见侍女长跪桌前不起,马喀塔劝道:“一杯酒而已,去吧。”旗银江看看不远处的萧蝶,发现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一时心酸,干脆端了酒杯踱到她身边,也不再说话,两人的气氛顿时诡异。萧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从她手中拿过酒杯,随即道:“格格舍不得给我喝?我正口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