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抬起杯子便一饮而尽,旗银江咬咬牙,终于问道:“你怎么会……”萧蝶道:“这有什么奇怪?格格不也回到你父汗身边了吗?” “你……”旗银江一时气软,道:“你只想跟我说这个?” 萧蝶好笑地看看她,低声道:“格格,注意你的身份,你这么高贵的人实在不适合与一个阶下囚说这么多。不过,就算是身陷囹圄,我还是有分寸,分得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旗银江诧道:“你怀疑我是虚情假意?” 萧蝶道:“难道格格要我相信一个与敌国通联,在我落难之时便顾自落跑的人吗?”旗银江缓了口气道:“在你入狱时我不辞而别的确是我不对,不过我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问心无愧!” 萧蝶笑道:“你的心是什么样只有你自己清楚。” 旗银江难以置信地看着萧蝶,仿佛在跟陌生人对话一般,萧蝶一口一个格格叫得她心头又是怒火又是酸楚,她哪里是什么格格,她从来就只是萧蝶从街头带回的顽劣女娃,如今不过是一走一留,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此时准备好用来解释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旗银江回头对皇太极道:“大汗,我不舒服,先行告退。”说着看了萧蝶一眼,强忍身子的不适快步离开了大殿。 皇太极眯眼看着两人,大玉儿见状起身道:“大汗,我去看看格格。”皇太极点点头,大玉儿这才离开座位,追着旗银江一路去了。 萧蝶无动于衷,等两人闪离了大殿才说道:“大汗,阿赫是否可以退下?”皇太极看看她,说道:“你惹怒了我的格格,该当何罪?”萧蝶笑道:“阿赫既然已为大汗之俘虏,自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愿杀愿罚,悉听尊便。” 皇太极哈哈笑道:“还轮不到你来命令我,押下去。” 76 76、第七十六章 红杏 ... 盛京的气候比起甘肃来稍微要湿润,不过夜晚依然寒冷,旗银江没有烧炕,只裹了棉被坐在床榻上,任凭门外丫鬟怎么叫也不开门。马喀塔不耐烦道:“让开。”说着一把推开丫鬟,抱了拳就朝门栓的位置狠砸去,数次攻击之后,门响着奇怪的声音开了,马喀塔着急地跃进去,只见屋子里黑漆漆一片,她一面吩咐丫鬟点灯,一面走近旗银江,说道:“父汗让我来看看你。” 旗银江的声音在黑暗中平静又淡定:“我很好。”马喀塔伸手想摸她的脸:“你在哭?”“没有。”旗银江偏头躲开。这时屋里燃起了蜡烛,渐渐亮了起来,马喀塔才看清楚旗银江并没有哭,只不过脸上毫无血色。 “你和她说什么了?还有,她怎么会被父汗抓起来?你想要救她?”马喀塔着急起来,连珠炮似的问了一串。旗银江看看她,道:“你问的事我一个也不想回答。我想睡了,你回府去吧。” “睡什么睡?!”马喀塔发起火来,一把拖起旗银江道:“父汗说他发给林丹的信函被退了回来,正在发火,准备处死阿赫郭斡给那个蒙古驽瞧瞧。阿赫郭斡,你的七公主就要被父汗处死了,你还像没事人一样!” 旗银江沉默半晌,隔了好一阵才道:“生死有命,岂是我管得了的事。”马喀塔愣住,道:“银江,你真的要放弃?我记得你说过,你和阿赫郭斡就如同……” “闭嘴!”旗银江突然出声道,“你烦不烦,一口一个阿赫郭斡,你要是想管闲事就自己去,我不奉陪!” 马喀塔抿了抿了嘴唇,随即道:“我才不关心!我根本就讨厌她。因为你只喜欢阿赫郭斡,眼里根本就没有我!就算刚才在大殿上她说了让你伤心的话,我也知道你仍然比任何人都要喜欢她。我这么着急,只是想让你知道,把你们的事告诉给父汗的人不是我,我没有做过伤害你们的事!” 旗银江面朝墙躺着,毫无反应,马喀塔看了她一眼,咬牙道:“明日凌晨就要执行,你自己想清楚。” 屋里一片沉寂,旗银江侧过头来,床榻边已经空无一人。 皇太极果真会处死萧蝶? 旗银江望望窗外洒来的月光,地上如霜一样白,突然想起来初入萧府之时,也如这样的夜晚,信步在庭院中散步时意外撞见了正在沐浴的萧蝶,月光和水光洒在她身体上的模样,就像仙子一样美。 只是这会儿更历历在目的是萧蝶那凌乱不堪的样子,似笑非笑的脸,还有那满是不屑与嘲讽的口吻……虽然一时气极,可终归气不起来,她根本不可能对萧蝶真正生气,萧蝶也从未做过让她真正生气的事。 这算是两人无声的默契,不论处境有多么糟,也不会让对方犯难。 现在还有这种默契吗? 旗银江披上外衣:“来人。”侍女应声而至,旗银江问道:“蒙古公主关在什么地方?”侍女想了想,小声道:“奴婢听说,就算在东院的牢子。”旗银江扣好扣子道:“带我去。”侍女急忙道:“格格,这会儿已经是子时,你还是先休息……” 旗银江穿好衣服,看看她道:“你不想去?”侍女赶紧摇头:“不是这样。格格你想去奴婢跟你去就是了。” 两人绕过几道回廊,来到东院,果然见火把通明,里外都有御林军把守。守卫统领见了旗银江忙走过来行礼道:“末将见过格格。”旗银江道:“我要进去看个人,你来引路。”统领面露难色:“这……”旗银江又道:“父汗让我来辨认一个犯人的模样,你要我亲自请父汗来跟你说?” 统领拱手道:“不敢,既然是格格是奉了大汗之令,末将自然不敢阻拦。请!” 这东院的木牢子与旗银江见过的都不太相同,里面关押的犯人很少,基本上是一间木牢关一个人,虽然犯人看起来都颇为安静,但是每隔一米就有一位戎装看守。旗银江进了围栏,沿着宽敞的过道一直深入,她左右看着,并没有发现萧蝶。 看守问道:“不知格格要找的是哪位要犯?”旗银江道:“女犯。”看守指了指前方道:“格格请看,女犯就在那边。现在牢子里只有三位女犯,中间那是刚进来的蒙古逆贼。”旗银江沿着看守说的方向看去,隐隐约约见到有一个身着灰蓝色衣服的女人,正靠在草垛上休息,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脸。 看守见旗银江看得入神,讨好道:“格格稍等,新来的不懂规矩,小人去叫醒她。”旗银江拦住他道:“不必了。我认得。”看守见状悻悻然住手,旗银江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那蓝衣女子转过了头,头发上沾了不少枯草。模模糊糊可以见到脸廓。 是萧蝶。 她睡得很不好,满脸倦容,虽然没上脚镣,但是手被一条链子拴住,链子连接着墙壁上的大铁环。旗银江已经不能再想她怎么会被捕的问题,她快步走到牢门前,抓着栅栏一言不发,只咬牙看着萧蝶。 “格格……”侍女小声劝道。旗银江不理会,萧蝶反而被吵醒,睁眼便看到栅栏边的旗银江,她含义莫测地看了看她,扬起嘴角笑起来,旗银江恨得牙痒,只得又望了望看守道:“我有事要问……”看守立即会意,却犹豫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