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公主和驸马,”柳桑田盈盈走来,站在二人面前打量着师北落,连连陈赞道,“驸马果然一表人才,与公主甚为匹配。” “娘娘谬赞,”师北落躬身道,“能娶到公主殿下,是北落此生之幸。” “驸马不必过谦,”柳桑田转了个身,衣袖拂动,乌发飘逸,就像是山水画中山间流动着的瀑布之水。“想我们琥国的天璇公主是如何的机敏睿智,能被她看中的人必然也是人中龙凤。驸马若再谦卑,恐怕要惹公主不高兴了。” 她眉眼淡淡一扫,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付青硕的身上。 “公主觉得本宫说的对不对?” “驸马自然有她的出众之处。”付青硕说这话的时候并未看着师北落,但师北落却不自觉地用余光睨着她,脸上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来,她也想听听付青硕是怎样形容自己的。 只听付青硕继续道,“但本宫选中驸马,并非想要她的出众。” “哦?”柳桑田的柳叶眉轻挑,饶有兴致地望向师北落。“那公主想要驸马的什么?” 师北落被这二人的一问一答弄得尴尬,只干笑着不敢插嘴,以为依照付青硕的性子不会理会这般问题,但付青硕的回答却让她出乎意料。 付青硕转过头,望着师北落,师北落自然也不能再避开,她对上了她的视线,接触之间,只感觉到对方的浓浓的情意。 “本宫想要驸马的一心一意。” 时光仿佛在此刻静止,师北落脑袋嗡然一声,全身僵直地不能够动弹。虽然早知道付青硕对自己可能不止朋友之情,可她从未正面承认过。此刻望着她的脸,听她说出这番虽然简单当足够真挚的告白,师北落的心好像悬在了喉咙眼,想落落不下去,想吐露但却无法吐露。 她不明白自己这样的反应究竟是因为什么,若是为了利用付青硕来复仇,那么此刻的心情就应该是激动到无以复加。 “咯咯咯——”柳桑田掩嘴娇笑,眼波流装道,“祝愿公主和驸马永远情比金坚。”她斜靠在了椅子上,转了话题问道,“不知道公主和驸马来到本宫这儿有何贵干?” 付青硕道,“请问容妃娘娘是如何发现玉妃娘娘在父皇的药中下毒的?” “哦——”柳桑田揉揉眉心,“你就是为这事儿啊……”她顿了顿,换了个妩媚撩人的姿势,“是本宫无意中撞见的。那一日在大兴殿前殿东边大门那儿,本宫看见玉妃妹妹匆匆忙忙地从门内走出,身边没有一个太监婢女,手里似乎还揣着什么东西。本宫有些怀疑,便悄悄跟随着,期间见她摔倒,从她手里滚出几粒平时和皇上吃的相像的药丸来,于是本宫便悄悄捡了一粒交给太医院,结果发现这里面竟然有害人的东西,于是便告诉了皇上……” “前殿东门?”付青硕皱眉复述了一遍。 柳桑田点头。 付青硕余光瞥向师北落,再缓缓道,“多谢容妃娘娘告知。” “公主客气了。”柳桑田见她们起身要走便也站了起来,躬身相送道,“若公主对此事还有疑问,本宫随时恭候公主和驸马。” “容妃娘娘请留步。”师北落临走前回身向容妃行礼。 “驸马会一直陪着公主么?”柳桑田忽然问出一句不明不白的话来。 师北落一怔,欣然道,“会的,师北落会一直陪着公主殿下。” 宫道狭长,支走了太监和宫女,两个人相互陪伴的影子在渐渐被拉长。师北落和付青硕都穿着雪一样的貂毛大氅,衬地脸更加地瓷白。只是师北落的更加苍白一些,唇上的血色也没有之前服药那些日子那般地浓重了。 “公主,玉妃娘娘竟然已经认罪,公主为何还要继续追查下去?难道公主以为此事还有猫腻?”师北落开口问。 话音刚落,付青硕骤然停住了脚步,不知道从何处吹来的一阵阴风撩起了她额际长发,她转过身面对着师北落,眼内的神色极为复杂,只听她凉凉地答道,“还差一个理由……” “嗯?” “玉妃深得圣宠,地位扶摇直上。她忽然下毒谋害父皇,要么是一开始就以此为目的混入宫内,要么便是有了突然的变故导致她这样做……” “公主说的也有道理。”师北落微笑颔首,“那么公主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 “驸马,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本宫说吗?”付青硕凝视着师北落道。 师北落笑了笑,“是北落忘记了什么吗?” 付青硕眸色一沉,叹息道,“既然驸马无话可说,那么我们先去天牢见玉妃罢。” 第064章 琥国宫内的天牢,在大兴殿前殿南首位置。天牢位置低于地面一丈,里面幽暗潮湿。大多关着朝廷要犯,或大逆不道,或意图谋反,皆是重罪之囚。 玉妃并未被直接废除封号,这是琥国立国以来未曾有过的,所有人都认为皇帝对玉妃还有情义,因此天牢的狱卒也格外对玉妃恩待一些。虽然没有卧榻,但有干燥的稻草;没有自山间引流而来的甘冽的水,但有足够清洁的饮水;没有自然的阳光,但有微弱的油灯。 师北落同天璇公主来的时候,见到玉妃布衣荆钗,坐在干草堆上背靠着墙壁,手里握着一卷破损的书籍,嘴中喃喃有词,正细细读着品味书中奥义。 “玉妃娘娘,”师北落的声音四平八稳,似乎与玉妃只是萍水相逢,“我和公主想问您一些事情。” 绯绯缓缓抬头,虽然脸上未上脂粉,但皮肤依然姣好,如玉兰花绽放,娇嫩欲滴。她半噙着微笑,视线越过师北落望向了站在她身后之人,樱唇轻启道,“原来是天璇公主驾到,本宫失礼了,地方粗鄙,请公主和驸马不要嫌弃。” 付青硕走近牢房,隔着粗大的木栏杆望着这个躲在墙角的美丽女子,心中微微一动,道,“玉妃,本宫今日来此相问你一句话。” 绯绯似笑非笑道,“公主要问什么话?” “你向父皇下毒,是你自己的意愿,还是背后——有人在指使?” 绯绯闻言一怔,接着仰头靠在了墙壁上,咯咯笑道,“公主何出此言?皇上不都已经认定是我所为了么,难道公主不相信这件事情完全是我做的?” 师北落站在付青硕的身边,平静的眸子里掠过一道异样的神采。看着绯绯在牢中憔悴的样子,她的嘴唇动了动,刚想伸出去的手捏了捏,紧握成拳头,掩藏在宽大的袖袍之中。 付青硕上前一小步睨着她,道,“你是成绯馆出来的人,成绯馆是什么背景馆主又是何人,连本宫也不太清楚……你混入宫中,是否就是成绯馆馆主的命令?他是否想要你刺杀父皇?” 绯绯听罢,嫣然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点肆意的骄傲,只听她吟吟道,“公主以为是馆主命令我来毒杀皇帝?” 付青硕凝视着她,眸光微动,“然则不是?” “哈哈哈……”绯绯笑道,“公主错了,馆主他从未强制命令过楼里的姑娘去做任何事情,成绯馆里所有的姑娘,搔首弄姿,卖笑风尘,都是自愿的。我入宫,也是自愿的。公主当日也在场,若非皇上看中了绯绯,绯绯也不能够入宫,谈何遵从命令毒杀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