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七章 溪吹苦笑一声,仿佛早料到会有此局面,长长吐一口气,妥协似的叹道:“我知道你必然舍不得离开她,但师命难违,姑且……让她也一同跟来好了。” 溪吹看向岳旻,凌珑玲却看向舟槿。白衣漫不经心地打着呵欠,青衣漠不关心地抱琴转身,异口同声地道:“我不去。” “要不,”苗煌丞唯恐天下不乱地笑道,“三人行?” 溪吹一时半刻尚不能参透个中玄机,只知道凌珑玲决意不走,心下大为焦躁,忙上前一步道:“珑玲,不要任性。” 凌珑玲眯起双眸微露愠色:“我任性?” “身为下任掌门,便应担负起光大门派的责任,处处以身作则,事事以穹门为重,”溪吹顿了顿,终是继续说道,“抛却个人私情。” “有个人私情就是任性?”苗煌丞咋舌,“掌门果然不是人当的。” 溪吹装作没听到苗煌丞的话,只定眼看着凌珑玲,仿佛了然般道:“珑玲,你是不是怯了?也难怪,年纪小小担如此重任,的确勉强,这次回去我会跟师傅提议另立掌门,你是我们最疼爱的小师妹,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凌珑玲瞬间睁大凌厉的水眸,拔出长剑指向溪吹。 “激将法吗,哼,未免太小看我了。不过,既然你说我任性,那我就再任性这一回,如果你能打败我的话,我就跟你回去!” 溪吹想了想,狠下心来咬牙道:“好,我跟你打。” “喂喂喂!”苗煌丞一百个抗议。 “庸医,你放心,我和她一招决胜负,不会伤了你的花花草草。” “杏花雨……?”溪吹攥紧了拳头。穹门绝学从来精妙难懂,就连大师姐衫晓也未能融会贯通,遑论是她。 “怕了?”凌珑玲冷冷地笑看着她,眼底透出几分鄙薄,几分不屑。 “不过一场春雨,我倒觉得可爱。”舟槿突然插嘴,谁也不曾料到,都把目光集中到她身上。 “要不要过来听我一言?”舟槿也不顾众人目光灼灼,只带了几分调皮地朝溪吹勾勾食指,笑容狡黠。 凌珑玲微微蹙眉,怎么也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握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一时惘然。 溪吹也是惊愕,略一迟疑,终是走了过去。 舟槿笑眯眯地凑到她耳边低语几句,她点点头,却是似懂非懂。 “你以为单凭三言两语提点便可破了穹门绝招?”凌珑玲本是狂妄至极之人,不想竟有人比她更狂,若那人是别个倒也能一笑置之,偏又是曾经打败过她的人,当下虽说得轻敌,心底却是起了审慎之意。 溪吹长剑出鞘,摆开架势喊道:“珑玲,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二师姐虽然生性散漫,但却并非不学无术。” “废话少说。”凌珑玲率先出招,阳光折射出剑光,光影交错,没有乱花迷眼,没有虚实重叠——不是杏花雨。 “当”的一声双剑相撞,溪吹挡下了那盛气凌人的进攻。 “为什么不用杏花雨?”眼见得她再度出招,平平稳稳的剑式,劲风带起衣袂,一袭湖蓝褶皱如碧海生波,正正宗宗的穹门剑法,却并非穹门绝学。 片刻功夫,已经你来我往数十招,苗煌丞躲到院角处的一棵大树下,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语:“不是说一招决胜负吗,这一招还真是蕴藏着无穷变化啊,江湖中人说话果然不可信呢不可信。” 剑走偏锋,斜刺、反挑,溪吹手中长剑便脱手飞出,掉落在地。 “为什么不用杏花雨?”溪吹捡起长剑逼问。 “你已经输了。”凌珑玲冷淡地道。 “不,只要我还未认输就没有输。”溪吹露出惯常痞坏的笑容,牢牢握紧了剑柄,“除非你没有办法让我心服口服。” 凌珑玲挑了挑眉,轻哼一声:“绝对奉陪。” 然,对拆不过二十招,溪吹再一次被打掉长剑,手腕上更添了一丝血痕。 “我不服输。” “好,再来。” 舟槿在石凳上坐下,扯了扯岳旻的衣角,笑道:“此情此景,很应该来一曲凤求凰吧?” 岳旻眼神闪烁,略有深意地盯着她,慢慢开口:“刚才……” “嗯?” 岳旻没有说下去,伸手,顺了顺她那头被风吹乱的丝发。 飞沙走石地过了数十招,溪吹使的是和凌珑玲相同的剑法,静下心来沉重应战,竟也险险能与之平分秋色。 “为什么不用杏花雨?”溪吹再一次追问。 凌珑玲依旧没有回答。 “担心被我破解?”溪吹发出一声轻笑。 水眸中映出刀光剑影,刀光剑影间是那张不自量力的笑脸。 “希望你真能破解。”凌珑玲手腕轻抖,娴熟不过的招式行云流水地施展开来,绚烂璀璨。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啊,多少金银珠宝都换不回来,你明不明白? 苗煌丞虽不是武学高手,但并非不懂武学,只那一番打斗,谁胜谁负早已心中有数。 她还不能……还没有足够的功力接那一招啊—— 冰凌般晶莹通透的剑花乍现即收,但却已是来不及,虚空中飞溅开朵朵暗色红梅,温热,猩狞。 凌珑玲诧异地瞪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喷薄而出的鲜血,还有那因剧痛而颤抖不停的身躯。 “你……”溪吹的第一反应就是上当受骗了。她愤恨地看向阴谋得逞的舟槿,咬牙怒斥,“你刚才教我的……根本是送死的招数!” “我有说过要教你破解杏花雨的招数吗?”舟槿歪着脑袋无辜地问。 “你卑鄙!”溪吹捂着受伤的右肩,脸色发白,冷汗涔涔。 凌珑玲艰难地转过头去,全然不解地看着那抹曾让自己醉心不已的清浅笑容,痛苦地问:“为什么?” 直视着她困兽般的眼神,舟槿依然笑得从容自若:“你不是不想回去吗,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杀了她,从此与穹门决裂。” “……她是我的师姐。”凌珑玲的声音透着一丝苦涩。 “所以?”舟槿挑了挑眉,不以为然。也许她更想说的是:那又如何? 凌珑玲沉默了,只觉得脑中空茫一片,无法思考。 溪吹撑着长剑勉强站立,吃力地扬起一抹坏笑,平缓地道:“我……还没认输。” 凌珑玲皱起双眉,神色不悦地道:“你已经受伤了。” “对,我是受伤了……但还没有输。”溪吹固执地握紧长剑,再次摆开迎战姿势。 “够了。”凌珑玲还剑入鞘,转头冲苗煌丞喝道,“庸医,还不快替她疗伤!” “不,我们的比试还没有结束。”溪吹在衣袖处撕下一大块布,胡乱地缠上右肩。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抓住了她的左手。溪吹抬眼,对上了那双冷傲的黑眸。 “够了。”凌珑玲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我跟你回去。” 夜阑人静的时候,岳旻被同床那人的一个翻身弄醒,便再也睡不着。